“上……上课？”
寒叶的炭笔在特制莎草纸上划出一道扭曲的墨痕，笔尖都断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
在这宇宙法则即将被一个bUG吞噬的末日关头，先生的思维为何能跳跃到如此清奇的频道。
陆羽没有理会他，反而问了一个更不着边际的问题。
“钱总管的保险卖出去了吗？”
“卖……卖了……”
角落里，钱三哆嗦着举起一本小册子，那是他刚刚火线推出的《“作死”体验意外险（宇宙尊享版）》。
投保人，正是那位星陨者。
保费……一个星系。
“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钱三带着哭腔，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咱们的‘伊甸园’就要爆了！这要是爆了，咱们赔出去的就不是一个星系，是整个大理寺的未来啊！”
“别怕。”
陆羽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屏幕上那片不断侵蚀法则壁垒的“绝对之黑”。
那眼神，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幅浓墨重彩、充满了野性生命力的抽象画。
“一个病毒，想感染我的实验室。”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陈述物理定律般的理所当然。
“它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它以为，自己是猎手。”
话音落下。
陆羽站了起来。
他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没有加固法则壁垒，更没有试图去压制那头已经进化到连三位法官都心胆俱裂的瘟疫怪物。
他只是平静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一步，直接踏入了“红区”的监控光幕之中。
他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那片绝对漆黑、连法则都被吞噬殆尽的“湮灭”宇宙的中央。
他直面那片正在疯狂扩张的“绝对之黑”。
“船长！”
遗忘者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于“警报”的剧烈波动。
“先生！”
寒叶失声惊呼。
“完了完了完了……”
钱三两眼一翻，只觉得心脏骤停，差点当场幸福地昏过去。
“哈哈哈哈！他进去了！那个蠢货竟然自己进去了！”
“生死之门”后，三位法官的意志，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狂笑。
“这是自杀！是宇宙历史上最愚蠢、最傲慢的自杀！”
“感受绝望吧，陆羽！感受被自己亲手释放的怪物，一点点擦除存在的恐惧吧！”
那片由“虚空瘟疫”进化而成的“绝对之黑”，似乎也感受到了新的“食物”的到来。
它猛地一顿。
随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亿万鲨群，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浪潮，朝着陆羽，轰然席卷而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那是概念层面的“吞噬”。
浪潮所过之处，一切关于“陆羽”这个存在的“信息”，都将被彻底、不可逆地擦除。
他将不再是被杀死。
他将变成“从未存在过”。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崩溃的终极抹杀，陆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甚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像是在等待一个迟来的拥抱。
“轰——”
黑色的浪潮，瞬间将他那袭单薄的白衣彻底淹没。
三位法官的笑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但，仅仅一秒之后。
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意志核心，捕捉到了某种让他们的法则本源都开始颤栗的、恐怖绝伦的景象。
那片“绝对之黑”，在吞噬了陆羽之后，非但没有继续扩张，反而……停滞了。
不仅停滞。
它还在……颤抖！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感病毒，兴高采烈地冲进了一个新宿主的身体。
结果一进去才发现，这个宿主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由更高级、更致命、更不讲道理的“天花病毒”构成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火爆法官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结巴。
“它……它在被……分析？”
蓝色法官的逻辑核心，瞬间烧毁了。
在他们的感知中，那片“绝对之黑”的内部，一本虚幻的、由纯粹“终结”概念构筑的黑色古书，正无声地、缓缓地，翻开。
【逝者之书】。
书页之上，不再是某个死者的名字，也不是某种功法的秘籍。
上面开始浮现出无数扭曲的、凡人无法理解的、代表着“虚空瘟疫”最底层逻辑代码的……符文。
陆羽的声音，在“绝对之黑”的内部，在瘟疫本身的意志核心中，平静地响起。
“聆听亡语。”
“样本名称：变异型虚空瘟疫（活体）。”
“构成基础：基于‘概念性擦除’的熵增法则变种。”
“行为逻辑：通过否定‘存在’本身，实现对因果链的不可逆破坏。”
“弱点……”
陆羽的声音微微一顿。
那片“绝对之黑”发出了无声的、凄厉的尖叫！
它想逃！
它想从陆羽的身体里逃出去！
它终于意识到，自己吞下的，不是一个碳基生命。
而是一个，以“死亡”为食，以“终结”为刀，行走了亿万年的……宇宙级“病理学家”！
是它这个病毒的……天敌！
“弱点：逻辑过于纯粹，缺乏‘平衡’。其‘否定’属性，无法对更高维度的‘终结’概念，产生效用。”
“治疗方案……”
陆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残忍的“学术”趣味。
“以【逝者之书】的‘终结’法则为‘抗体’，对其进行逆向解析、吸收、并重编。”
话音落下。
【逝者之书】的虚影，光芒大放！
一股比“虚空瘟疫”的“湮灭”之力，更霸道、更古老、更不讲道理的“吞噬”之力，从书页中轰然爆发！
如果说，“虚空瘟疫”是橡皮擦。
那么，【逝者之书】，就是那个拿着橡皮擦，决定擦掉什么的……人！
“不……不……你不能……”
瘟疫的意志，发出了最后的哀嚎。
但一切都晚了。
它那庞大的、足以吞噬星系的“绝对之黑”，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黑色墨水，被【逝者之书】疯狂地、贪婪地，一寸寸地吸收、碾碎、化为最纯粹的养分。
“红区”之外，控制台前。
寒叶和钱三，以及冰璃、炎魔，全都呆若木鸡地看着监控光幕。
只见那片遮天蔽日的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缩小，褪色。
而在这片黑色风暴的中央，那袭一尘不染的白衣，重新显现。
陆羽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底深处，一抹代表着“虚空瘟疫”的、纯粹的灰色符文，一闪而逝，随即被彻底吸收、同化。
“嗝……”
一个极其轻微的、类似“吃饱了”的声音，似乎从【逝者之书】的方向传来。
陆羽抬起手。
他的掌心之上，一枚全新的、散发着柔和灰色光芒的、由纯粹“免疫”法则构成的符文，静静悬浮。
“新样本，已入库。”
“分类：概念性病毒。”
“状态：已解剖，已吸收，已生成对应‘免疫协议’。”
他转过身，走出了光幕，回到了控制台前。
整个过程，像只是去隔壁的厨房，做了一道清蒸瘟疫。
他看了一眼那个漂浮在“红区”中央，从头到尾都在围观神仙打架，已经彻底傻掉的星陨者。
“手术，很成功。”
陆羽将那枚灰色的“免疫符文”，随手弹了过去。
符文没入星陨者的身体。
瞬间，他那具被瘟疫擦除了大半的、枯槁的身躯，竟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开始飞速地“重新生长”出来！
“你的病，好了。”
陆羽的语气，像一个乡下赤脚医生，治好了一场普通的感冒。
“现在，我们来谈谈手术费，以及……”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空间，落在了那扇已经彻底石化、连光芒都凝固了的“生死之门”上。
“……以及，本次‘隐藏款超级至尊地狱模式’的，体验升级费用。”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商人的、纯粹的、和善的笑容。
“三位，账单，准备好接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