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天目山根据地在经历了一天前“借东风”行动的惨烈与未竟全功后,迎来了一个异常沉重的清晨。突击队在高天亮带领下,于凌晨时分带着伤亡和部分物资艰难返回,付出的代价远超预期。胜利的喜悦被浓重的悲愤所取代,而日军更凶猛报复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宋希濂和他的指挥部,必须在舔舐伤口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消化战果,总结经验,重整旗鼓,以应对必然到来的、更残酷的风暴。
师部岩洞内,汽灯的光晕下,烟雾缭绕。参会者包括了所有核心指挥员:宋希濂、周明远、李慕华、张云鹤、赵锡田、马富贵、高天亮(臂上缠着绷带,面色疲惫但眼神锐利)、徐锐、林婉华、王民生,以及几位主要营级主管和政工干部。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高天亮首先详细汇报了“借东风”行动的全过程,从隐蔽渗透、成功炸桥,到“老渡口”遭遇伏击、绝境血战、艰难突围,每一个细节都未遗漏。他最后沉痛总结:“……此次行动,基本达成破袭铁路、缴获部分急需物资的初步目标,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敌交通线。但代价巨大,突击队伤亡十八人,其中阵亡九人,重伤五人,多为经验丰富的老兵。未能接应到全部物资,且暴露了我军具备远程破袭能力,预计将招致敌军疯狂报复。我作为指挥官,对伤亡负有主要责任,请求处分!” 他站起身,向宋希濂和周明远敬礼,语气哽咽。
宋希濂抬手示意他坐下,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天亮同志,你和突击队的弟兄们,深入虎穴,浴血奋战,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仍能抢回部分物资,带大部分队员突围归来,已属不易!责任不在你,在于我们对敌情的复杂性估计不足,对‘戚七’这条线的风险评估不够充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准备迎接更残酷战斗的时候!”
李慕华紧接着进行情报分析:“综合高队长汇报和我们的监控,可以断定,‘老渡口’遇伏绝非偶然。有两种可能:一、‘戚七’内部出现问题,消息泄露;二、日军通过其他渠道(如无线电测向、内线)预判了我方行动。无论哪种,都表明敌军对我敌后活动能力的警惕性极高,且其情报网仍在发挥作用。此外,金华方向日军异常调动频繁,其独立混成旅团有集结迹象,报复性扫荡迫在眉睫。”
张云鹤一拳砸在桌上,怒道:“妈的!肯定是‘戚七’那边出了纰漏!这帮搞地下工作的,神神秘秘,靠不住!以后他们的情报,得打八折听!”
赵锡田相对冷静:“老张,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也可能是鬼子狡猾。当务之急是,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继续主动出击,骚扰敌军,还是收缩防御,固守待援?”
马富贵忧心忡忡:“部队连续作战,伤亡不小,极度疲劳,弹药消耗巨大,急需休整补充。如果鬼子大举来攻,正面硬顶恐怕吃亏。”
林婉华汇报医疗情况:“重伤员情况稳定,但药品,特别是手术麻醉和消炎药,依然紧缺。缴获的药品是雪中送炭,但远水难解近渴。”
王民生补充后勤:“弹药库存已降至警戒线以下,尤其是炮弹和冲锋枪子弹。粮食尚可维持半月,但过冬棉衣缺口很大。”
徐锐从内部安全角度提出:“此次遇伏,需警惕内部是否有未被察觉的泄密渠道。建议对近期所有接触过‘借东风’行动计划的人员,进行二次秘密核查。”
周明远综合各方意见,强调:“当前矛盾,是部队极度疲劳、需要休整与敌军即将大举进攻、必须应对之间的矛盾。我建议,短期战略应以‘防御为主,休整为辅,有限袭扰’为方针。全力恢复部队战斗力,同时加强情报侦察,摸清敌主力动向,再图后策。”
众人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形成共识:当前不宜再组织大规模出击,应以巩固根据地、恢复兵力、加强防御为首要任务。
宋希濂静听完毕,综合判断,做出决断:“同志们的意见都很中肯。当前敌我态势,于我不利。盲动出击,正中鬼子下怀!我们的方针是:防御为主,休整兵力,强化工事,积攒力量!”
他具体部署:“一、全军转入战时休整状态: 各团立即调整部署,实行轮换休整,重点补充兵员、恢复体力、维修装备。周政委负责,开展战评活动,总结经验教训,表彰英模,安抚军心。”
“二、加固防御体系: 张团长、赵团长、马团长,你部立即着手,在前沿阵地增筑碉堡、暗堡,拓宽壕沟,布设更多地雷和障碍物,形成多层次、有纵深的防御体系。重点加强反坦克和防空袭能力。”
“三、情报与预警: 李参谋、徐科长,动用一切手段,严密监控当面之敌动向,特别是金华方向日军独立混成旅团的集结和开进情况,务必提前二十四小时预警!同时,设法核实‘戚七’线遇伏真相,但接触需极度谨慎。”
“四、后勤与医疗: 王处长、林处长,集中力量,抢运物资,救治伤员。我将再次设法争取外部援助。同时,在根据地内开展节约运动,准备长期坚守。”
“五、有限袭扰: 高队长,‘猎影’队抓紧休整补充,转为战略预备队,同时派出小股精锐,配合沈青山游击队,对敌交通线和零星据点进行不间断袭扰,疲敌扰敌,但避免决战。”
“同志们,”宋希濂目光扫过全场,“鬼子想一口吃掉我们,没那么容易!天目山,就是一颗砸不烂、嚼不碎的铜碗豆!我们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把根据地打造成铁桶一般!把部队淬炼成真正的精锐!准备迎接更残酷的战斗!散会!”
会议结束后,各项命令迅速落实。前沿阵地,官兵们冒着严寒,挥汗如雨地加固工事,挖掘防炮洞。后方营地,休整的部队进行着艰苦的训练,拼刺、射击、土工作业,口号声此起彼伏。野战医院里,林婉华带领医护人员日夜不停地抢救伤员。整个根据地,如同一部高速运转后进入保养状态的战争机器,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
宋希濂沟通系统。此次“借东风”行动虽代价惨重,但成功破袭铁路、缴获部分物资、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敌军,获得了不少积分。他决定进行一轮深度强化兑换,着眼于提升根据地的整体防御和持续作战能力:
【兑换:“水泥(高标号)” 100吨,“螺纹钢筋” 20吨,“地下掩体加固设计图(抗炮击)” 1套,“大功率电台备用发电机” 5台,“野战炊事车” 10辆,“冬季防寒靴” 2000双,“禽畜疫苗(基础)” 一批,“扫盲课本(速成)” 500本。】
【叮!兑换成功!物资与知识已合理化出现(解释为重庆方面部分兑现的援助、国际友人捐赠及根据地自身生产所得)。】
这批物资,特别是水泥钢筋和加固图纸,将极大提升工事的坚固程度;发电机保障了通讯和照明;炊事车和防寒靴改善了生活条件;疫苗和课本则着眼于根据地的长期健康和人员素质提升。系统的辅助,从单纯的武器装备,向更深层次的根据地建设延伸。
重庆军委会的嘉奖电和少量补充物资(部分由系统兑换合理化)抵达天目山,对“借东风”行动的成功破袭予以表彰,但对其伤亡表示“惋惜”,并再次强调“望克服困难,继续牵制敌军,配合正面战场”。实际送达的弹药和药品,对于巨大的消耗而言,仍是杯水车薪。负责联络的参谋私下透露,武汉方向战事惨烈,物资优先保障正面,敌后游击区的补给极其困难。现实的严峻,让宋希濂等人深知,外援可盼不可恃,最终还是要靠自身。
南京,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司令官松井石根接到“鹰愁涧”铁路桥被毁、军列遭劫的报告,暴跳如雷。
“八嘎!废物!天目山的支那军,简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刚刚遭受重创,竟敢再次主动出击,破坏皇军交通要道!赤坂无能!金华守备队更是饭桶!”松井怒吼。
参谋长小心翼翼建议:“司令官阁下,天目山支那军韧性极强,且熟悉地形,若一味强攻,恐损失过大。是否采取长期围困、经济封锁为主,辅以空中打击和特种破袭,慢慢消耗其力量?”
“不!”松井断然拒绝,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对宋希濂部,必须予以歼灭性打击!否则,其在敌后的存在,将成为支那抵抗力量的象征,后患无穷!命令:”
“一、增兵! 从第22师团抽调一个步兵联队,配属一个山炮大队,紧急增援金华方向,归独立混成旅团长统一指挥!总兵力需达到一万五千人以上!”
“二、空中优势! 请求航空兵团加大对该地区的侦察和轰炸力度,重点摧毁其工事、仓库和疑似指挥所!”
“三、经济绞杀! 严密封锁所有通往天目山的道路,禁止任何物资流入,特别是粮食、药品和盐!扫荡周边村庄,实行‘三光’政策,彻底孤立支那军!”
“四、特种作战! 命令特高课和‘菊’机关,加紧策反和内应工作,并组织精干‘挺进队’,冒充支那军或难民,渗透其内部,进行破坏和暗杀!”
“我要在一个月内,彻底解决天目山问题!”松井下达了残酷的围剿命令。
傍晚,李慕华收到了“戚七”通过极其隐秘渠道传来的一封长信。信中,“戚七”对“老渡口”遇伏事件表示“震惊和无比歉意”,并赌咒发誓其运输线绝对保密,内部经过彻查未发现叛徒,怀疑是日军通过高超的无线电侦测技术或早已潜伏在“老渡口”附近的暗桩获悉了行动计划。他提供了几个可疑的日军无线电监测站位置,并暗示金华特高课有一名代号“夜枭”的王牌特工,精于此类行动。“戚七”还表示,为弥补损失,将不惜代价,设法通过更隐蔽的路线,运送第二批物资,但需要更长时间。信末,他再次提醒,日军大规模围剿在即,望严加防范。
这封信,将遇伏的原因指向了日军的技术优势或早有埋伏,一定程度上洗清了“戚七”内部出问题的嫌疑,但也增添了新的谜团(“夜枭”是谁?),并预示了更严峻的局势。
夜幕降临,天目山暂时恢复了宁静,但这是一种大战前的、令人窒息的宁静。官兵们抓紧时间休息,哨兵的眼睛瞪得更大,巡逻队的脚步更加警惕。兵工厂里,工人们连夜赶修武器,制造弹药。根据地的百姓,也自发组织起来,帮助搬运物资,缝制军衣,准备担架。一种同仇敌忾、誓与根据地共存亡的悲壮气氛,在寂静中弥漫。
宋希濂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远山漆黑的轮廓。他知道,短暂的休整即将结束,更残酷的考验就在眼前。但他相信,经过血与火淬炼的将士,凭借坚固的工事和顽强的意志,一定能再次粉碎敌人的进攻。
“报告师座!”机要参谋匆匆赶来,递上一份刚译出的电文,“‘猎影’前沿观察哨报告,发现日军大量部队正在金华外围集结,有坦克和重炮!规模空前!”
宋希濂接过电文,目光骤然锐利。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转身对值班参谋沉声道:“命令各部,按一号预案,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准备战斗!”
天目山的这个夜晚,在最后的宁静中,迎来了决战前的紧张与肃杀。下一章,更惨烈的保卫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