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山横亘在武汉市武昌区长江南岸,山势如青蛇伏地,头枕大江怒涛,尾缠闹市烟火,与汉阳龟山隔江对峙,构成“龟蛇锁大江”的千古奇观。这座山承载着三千年楚地文脉,黄鹤楼的飞檐翘角刺破云霄,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的诗句在此流传千年,李白、孟浩然也曾踏遍山间石径,留下传世诗篇。然而,在这人文璀璨的山林深处,却藏着一个让老武昌人讳莫如深的恐怖传说,那便是“蛇山鬼影”。
1998年的深秋,24岁的摄影师陈默刚从美术学院毕业,痴迷于拍摄城市古建筑的夜景。他听闻蛇山的黄鹤楼在月夜下别有韵味,更听说山间有几处废弃的古炮台遗址,便一心想捕捉这份“古今交融”的独特画面。出发前,他在粮道街的老茶馆里向店主打听登山路线,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听闻他要夜里登蛇山拍照片,手里的铜壶“哐当”一声磕在桌沿,连忙摆手:“小伙子,夜里的蛇山不能去啊,那地方有不干净的东西。”
陈默只当是老人迷信,笑着递过一支烟:“大爷,我拍夜景有经验,带了手电和对讲机,没事的。”老人吸着烟,眉头拧成疙瘩:“不是吓唬你,三十年前就有个守林员在山上失踪了,找了三天只找到一只破鞋,还有人说见过穿白衣服的影子飘在树丛里……”陈默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收拾好相机、三脚架和备用电池,趁着暮色爬上了蛇山。
起初的路程还算顺利,山脚下的石板路上还有零星散步的市民,黄鹤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陈默先在黄鹤楼附近拍了几组照片,月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斑驳的城墙上,光影交错间确实有种穿越时空的美感。拍完黄鹤楼,他想起老人说的古炮台遗址,便按着地图往山的东侧走去。越往里走,行人越少,石板路渐渐变成了布满落叶的土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茂密,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
夜里十点,山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陈默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虫鸣。他打开手电,光柱在前方的树林里劈开一道口子,照见树干上斑驳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突然,手电的光线晃过一处石壁,上面刻着模糊的“光绪二十年”字样,正是他要找的古炮台遗址。炮台早已残破,只剩下半圈石墙,炮位上的火炮不知去向,只留下深深的石槽。陈默兴奋地架起三脚架,调整相机参数,对着炮台和远处的江景取景。
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一阵冷风从石墙后吹过,带着潮湿的腐叶味,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裹了裹外套,以为是山间正常的夜风,便弯腰检查相机里的照片。屏幕上的画面很清晰,江面上的航船灯光如流星划过,炮台的剪影透着苍凉。可当他放大照片时,却发现石墙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像个人影蜷缩在那里。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抬起头用手电照向石墙后方。光柱所及之处只有齐腰深的杂草和散落的碎石,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光线问题吧。”他喃喃自语,按下删除键删掉了那张照片。可就在他转身准备换个角度拍摄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右侧的树林里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他猛地转头,手电的光柱在树林里扫来扫去,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陈默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想起老茶馆店主的话,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强作镇定,告诉自己可能是路过的山猫或者野兔,可那分明是直立行走的人形轮廓。他握紧相机,决定拍完最后一组就下山。
他重新调整三脚架,将镜头对准炮台的侧面,正要按下快门,那股阴冷的风再次袭来,这次更甚,仿佛有只冰冷的手拂过他的后颈。他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树影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那长袍在夜风中轻轻飘动,长度及地,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发丝间隐约露出的苍白下颌。
陈默的心跳瞬间飙升到嗓子眼,手电从手中滑落,滚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光柱在地上乱晃。他想弯腰去捡,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无法挪动。那个白色身影缓缓向他走来,步伐轻盈得没有一点声音,仿佛飘在离地半尺的空中。每靠近一步,周围的温度就下降几分,空气中的腐叶味变成了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香。
“谁……谁在那里?”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不成调。白色身影没有回应,依旧缓缓靠近,长发在风中飘动,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腕,皮肤白得像纸。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起了老人说的失踪的守林员,想起了照片里的模糊人影,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
就在身影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他突然听到相机的快门声自动响起,“咔嚓”一声打破了死寂。这声快门像是一道惊雷,让他瞬间恢复了力气。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山下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他却浑然不觉。耳边风声呼啸,仿佛有细碎的脚步声跟在身后,还有女人的低吟声在林间回荡,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幻觉。
他一路狂奔到山脚下的主干道,看到来往的车辆和路灯,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他回头望向漆黑的山林,那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浑身还在不停发抖。回到家后,他倒头就睡,可刚闭上眼就梦见那个白色身影站在床头,长发垂到他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猛然惊醒。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发起了高烧,体温高达39度,整个人昏迷不醒,嘴里反复说着“白色衣服”“长发”“冷”之类的胡话。父母急忙将他送往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烧,但无论怎么输液,他的高烧始终不退。直到第三天,陈默的舅舅来看他,舅舅是个老民警,听闻事情经过后,立刻去蛇山找到了陈默遗落的手电和三脚架,还在炮台遗址附近发现了几枚奇怪的脚印,不像是人类的脚印,更像是某种动物的蹄印。
舅舅把从山上带回来的一把松针烧成灰,用温水给陈默擦了擦额头,又在他枕头底下放了一把用红布包着的糯米。说来也怪,当天晚上陈默的烧就退了,清醒过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拿相机,却发现相机里的内存卡已经损坏,什么照片都没有了。
陈默病好后,再也不敢夜里去蛇山,甚至路过蛇山脚下都会绕着走。他后来从舅舅那里得知,蛇山在民国时期有个女子学校,抗战时被日军轰炸,有个教美术的女老师穿着白色旗袍跳楼殉国,就死在古炮台附近。从那以后,就不断有人说在夜里见过穿白衣服的女子身影。还有老辈人说,那女老师生前最喜欢在山间写生,死后魂魄还守着这片山林。
这个故事渐渐在武昌的民间流传开来,成了“蛇山鬼影”的正统版本。后来蛇山进行景区改造,古炮台遗址被围了起来,禁止游客进入,山路上也安装了监控和路灯,但每到深夜,还是很少有人敢独自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