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平时为人算是温和,可偏偏这几个人把他的善意当成了软弱。
有人低头小声嘀咕:“这人到底谁啊?怎么一个电话打完,那几个平时横得很的家伙就全怂了?”
另一个摇头回应:“不清楚。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吹牛,说什么车是租来的,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辆限量版野牛跑车,厂家明说了只卖不租。
就算真有人能租,一个月也得五六十万起步,普通人扛得住吗?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背景能简单?”
“再说,要没点底气,谁敢踏进龙门饭店这个地界?我看那几个人真是瞎了眼,比我想的还要狂。
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吃错药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们压根就没把人家放在眼里。”
“事已至此,舆论已经起来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这件事压下去,不然龙门饭店的名声一坏,生意肯定得受影响。
不过我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表面看着挺洒脱,其实心里头未必这么想,搞不好会暗地里记仇,甚至报复对方。”
“天啊,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陆白吗?对,没错!就是论坛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大师,专门给人算命的,一单收几十万都不带含糊的,特别神!”
一些人根本不知道陆白是谁,就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估计是初出茅庐、不知深浅,以为自己多厉害。
可陆白心胸宽,懒得跟他们计较——在他眼里,这种争执毫无意义,根本不值得浪费口舌。
他淡淡地开口:“你们不用费劲猜我是什么来头。
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凭我的本事,让你们所有人丢掉饭碗,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进了包间后,不少老同学端起酒杯就想过来敬酒。
可回想过去,每年的同学会,陆白几乎都是被人忽略的那个。
别说别人敬他了,就连他主动敬别人,人家都可能装作没看见。
如今却完全反了过来,气氛截然不同。
老班长笑呵呵地凑上来:“哎哟,这不是陆白嘛!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小子发大财也不吭一声,是不是发财了就不认兄弟了?不想带我们吃香喝辣?”
“咱们当年可是同窗共读,一起扛过风雨的,你可不能忘了老朋友啊!还记得以前我请你吃手抓饼吗?还有我买辣条的时候,哪次不是分你一包?”
陆白听了这话,心头一阵冷笑。
他望着老班长,语气平静却带着讽刺:“记得啊,那手抓饼是你啃完剩下的,上面全是你的口水,我能忘吗?至于辣条,你是扔在地上让我捡的吧?这种‘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老班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哎呀,老同学,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谁年轻时没点糊涂?”
“那时候不懂事嘛!我要早知道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那样对你啊!行了行了,别计较了,坐下吃饭,菜刚上齐,趁热吃才香,凉了就不好吃了。”
像老班长这样的人,真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请客的又不是他,倒像是他是东道主一样指手画脚。
这时李二狗冷着脸对那些老同学开口:“今天我才算见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以前我师父来聚会,你们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现在呢?一个个贴着笑脸往上凑,还嘻嘻哈哈装熟络,真当自己是谁了?都给我老实点,再在这儿吵吵嚷嚷,别怪我不客气,一人赏一巴掌清场!”
李二狗向来最看不惯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
在他心里,师傅陆白的为人远胜于这些势利之徒。
陆白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主动去招惹谁。
不管对方混得好不好,他都一视同仁,从不刻意打压或攀附。
也正是因此,他在圈子里的人缘极佳。
很多时候,陆白心里清楚:人生短暂,终有一死,谁又能真的比谁高贵多少?在这世上走一遭,最后不过黄土一抔,何必处处争强斗狠?
其实说得直白些,老班长眼下是真被钱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找陆白帮忙牵个线,谋份活计,好歹能糊口过日子。
可在陆白心里,打从一开始就没瞧得起这个人。
他觉得老班长这种人,哪有资格踏进自己的厂门?要不是他老婆守着个小店勉强撑着家,老班长怕是早就在街头饿倒了。
这种整天吊儿郎当、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性子,谁会真心愿意搭理?这世上没人会喜欢一个满嘴刻薄、毫无分寸的人。
老班长却没察觉这些,赶紧把陆白扶到桌边坐下,满脸堆笑地说:“这龙门饭店啊,咱们平时想都不敢想进来一趟。
今天真是沾了你的光。
说难听点,要不是你出息了,我们这辈子怕是连这饭店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干了啥好事,突然就发了财?”
“以前你也就在厂里头混口饭吃的样子,现在居然能混到这种地步,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有今天。”
话还没说完,陆白就冷冷打断:“跟我扯这些干啥?你安安心心跟你老婆守着那小铺子不就得了?别的事少掺和,也轮不到你来问,懂不懂?”
“再说最近厂里头人早就招满了。
你私底下给我发消息,想让我给你安排个位置,这话听着也不算过分。
可问题是,我们招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品行。
你自己摸摸良心,你够格吗?”
“实话跟你说,我觉得你差得太远。
别说做人做事,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
在我这儿,宁可让一条狗进来干活,也不会让你踏进一步。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不知羞耻、死乞白赖的样子。”
当年读书那会儿,老班长家里有点钱,便仗着这点优势,在背后嚼舌根、欺负同学,今天讽刺这个,明天贬低那个。
可说到底,大家也就当他是跳梁小丑,懒得计较。
但凡他说几句好听话,别人还能图点小便宜——比如请人吃碗炒粉,或者塞包辣条,图个眼前清静罢了。
毕业后,彼此联系渐渐断了。
后来听说老班长家里的生意不知是管理不善还是其他问题,彻底垮了。
到现在,连孩子报个补习班的钱都拿不出来,他自己在外头还欠了一身债。
他老婆对这样的日子早已心灰意冷,天天念叨离婚,可孩子已经懂事了,这时候散伙,对孩子打击太大。
她也只能咬牙忍着,装作看不见。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
离了婚,伤的不只是两个人,更是孩子的一生。
再加上夫妻俩早没了共同语言,每天相对无言,一个坐着发呆,一个盯着手机,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
“你现在算啥意思?我就问问你,人家陆白刚有点起色,你就急着凑上去巴结?一脸谄媚的样子,自己不嫌难看?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是专门来讨赏的呢。”
“你能不能学学我们这些人?我们不会因为谁有钱就去攀附。
陆白愿意帮忙,我们感激;不愿意,也照样当他是老同学。
至少活得有点骨气。”
另一边坐着的李小伟,曾经和陆白关系不错,算是小时候的玩伴。
初中一毕业,两人便各奔东西,音讯全无。
后来听说他在外头摆摊做生意,专做煎饼果子,风里来雨里去,一天下来也能挣两三百,比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还强些。
但是后来为什么不再摆摊了呢?听说是那阵子城管管得特别严,天天来赶人,他实在撑不下去,只好收了摊子。
现在在外面做点服装批发生意,一个月勉强挣个四千到五千,靠着这点钱维持一家老小的开销,听起来真是有点难。
可问题是,他家里人口多得压人,这么点收入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更揪心的是他老婆身子骨从小就弱,三天两头跑医院,药罐子就没停过,各种毛病不断,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再加上他自己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就是这种处境吧。
他们俩原本也算有情有分,可生活里的麻烦一个接一个砸下来,谁也扛不住,最后只能彼此放手,走到谈离婚的地步。
更让李小伟心寒的是,上周开始他就发现老婆举止反常——每天回来都快半夜,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同一个男人送她回家。
那人年纪比他大二十好几,油头粉面,西装革履,挺着个啤酒肚,开一辆几百万的豪车,看样子八成是哪个食品厂的老板或者高管。
那一刻李小伟心里就明白了,自己头上怕是已经绿得能种草了。
可为了孩子,他一直咬牙忍着。
没想到越往后,事情越出格——她干脆连家都不回了,整日在外头厮混,夜不归宿成了常态。
换成谁受得了这样的折磨?现在李小伟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但律师告诉他,虽然怀疑对方出轨,却拿不出实锤证据,财产可能还得平分。
更糟的是,考虑到女方身体不好、属于弱势一方,加上孩子还小,法院大概率会把抚养权判给她。
听完这些话,陆白当场愣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小伟一边讲,一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
一个平日里看着硬气的男人,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白真的没料到他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拍了拍李小伟的肩:“行了兄弟,别哭了,哭顶什么用?我都没空哭,我现在累得跟狗一样,一个月回不了家两次,办公室快成我卧室了。
你至少还有个屋檐能遮雨,哪怕现在婚姻要散了。”
“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要是真不要你,你也犯不着死守着这段感情。
放不下脸面,放不过自己,那才是真毁了。
你要再不振作起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
“你现在在哪儿干活?还在支摊卖早点?要是实在干不下去,来我们厂里吧。
我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岗位,不用太拼,月薪七八千没问题,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