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前的仪仗仍在微微晃动,周皇后半拉半拽着田贵妃,额角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难掩沉肃。内侍们见二位娘娘满身血污归来,忙不迭上前,小心翼翼接过怀中昏迷的三皇子与哭闹的六皇子,快步送入凤辇之中。随行的诸位嫔妃见状,望着两位皇子手臂、小腿渗出的鲜血,脸上尽是惊色,纷纷起身避让,不敢出声惊扰。
周皇后立在凤辇阶前,看着仍有些魂不守舍的田贵妃,沉声道:“你若再这般消沉,到了西安如何服侍皇上?又如何为孩子们报仇?怎对得起骆提司与那些殉国的锦衣卫弟兄,让他们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这话如惊雷般炸在田贵妃耳边,她涣散的眼神骤然聚了些光,喃喃道:“对…… 我要报仇,我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田贵妃踉跄着踏上凤辇,一屁股坐在木板上,又缓缓爬到榻边,颤抖着伸手抚摸六皇子的脸颊,声音轻柔却带着后怕:“孩儿,没事的,母妃还在。”
此时三皇子已然醒转,剧痛与方才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在他心头交织,让他脸色惨白;六皇子则搂着田贵妃的脖颈哇哇大哭,哽咽道:“母妃,我会没事的,对不对?” 早已等候在侧的太医连忙上前,打开药箱为二位皇子包扎涂药。
待换好药,太医躬身拜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三皇子手臂箭穿筋骨,恐日后难以承受重物;六皇子左腿伤及筋骨,臣已尽力诊治,只是…… 怕是会留下病根。”
田贵妃一听,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猛地抓住太医的手腕,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大包银子塞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太医,求求你救救我儿!你要什么,本宫都能给你!”
太医面露难色,推却着银子:“贵妃娘娘,六皇子伤势过重,臣实在已尽全力。”
周皇后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太医,淡淡道:“下去吧,这里交给本宫便是。” 太医如蒙大赦,惊恐地退下凤辇,转身便一溜烟跑到了队伍后方。
周皇后握住三皇子与六皇子的小手,温声道:“母后还在,就算落下病根,有母后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们。若有人胆敢嘲笑、欺辱你们,母后定为你们做主!” 她轻轻抚摸着两位幼子的头顶,又转向田贵妃,语气软了下来:“秀英,方才情急之下打了你,不要见怪。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得振作起来,三皇子、六皇子都还需要你。”
一旁的四皇子早已哭红了眼睛,他紧紧拉着六皇子的手:“弟弟,皇兄一定会治好你!” 说罢便冲下凤辇,登上田贵妃的随行马车,唤来贴身小厮:“快去洛阳城内,寻遍所有医术典籍买回来!本王要学医,我要救三哥,救六弟!” 小厮不敢耽搁,连忙退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凤辇之内,太子拉着两位皇弟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六皇子:“六弟莫怕,日后大哥护着你,谁若对你不敬,大哥定不饶他!” 他又转向三皇子,轻声安慰:“三弟,无妨,你伤的是左手,咱们可以练右手剑,照样能当大将军!”
三皇子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重重点头:“大哥说得对!我用右手依然能做大将军!”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弟弟,就该这般有志气!”
周皇后看着两个儿子,柔声道:“即便日后不能握兵器,咱们也能像徐光启先生那样,钻研治世之道,救万民于水火,这可比当岳将军那样的大将军,更有一番威风,做大明的贤王,同样能光耀门楣。”
三皇子眼睛灼灼发亮,望着周皇后:“母后,我真的可以吗?” 周皇后含笑点头,三皇子立刻拉过太子的手:“大哥,快帮我收集各类书籍,我要读书,要像徐光启先生那样,做一方治世大能!”
周皇后望着车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心头猛地一紧,过往的记忆翻涌而来:当年温仪公主早夭,次年才有了长平。崇祯九年时,玄清老道曾叮嘱我,长平这孩子崇祯十二年恐有性命之忧,需送往老君山避祸,待期满再接下山。想到这里,她神色骤然凝重,对着车外高声喊道:“锦衣卫!速速派精锐即刻启程,前往老君山接长平公主下山,跟随大军一同前往西安!”
她转身看向袁贵妃,语气满是担忧:“此等贼子连皇子都敢刺杀,长平孤身一人在山中,我实在放心不下。” 袁贵妃连忙上前劝慰:“皇后娘娘莫要惊慌,长平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又得玄清老道庇佑,定会平安归来的。” 周皇后轻轻颔首,稍稍安定了些,随后又俯身拍了拍田贵妃的后背,温声道:“妹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