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关掉办公室的监控主机，走出康宁诊所时天刚蒙亮。他把证物袋塞进战术背包，拉上拉链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车钥匙在掌心攥了一路，金属边缘压出几道红印。
半小时后，安全屋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陈昊已经等在里面，手里端着两杯水，一杯放在桌上，一杯自己握着。他穿着常服，袖口扣得一丝不苟，但领带歪了半指宽。
“你去了多久？”他问，声音比平时低。
“够久。”齐辰摘下外套挂在椅背，“你爸公司最近资金流紧张？”
陈昊的手抖了一下，水晃出来一滴，落在手背上，顺着指尖滑下去。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齐辰坐下，目光扫过那杯摆在自己面前的水，“王海找你了？让你给我下药？”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陈昊没说话，喉结动了动，眼神飘向窗边的旧书架。那里摆着一张泛黄照片——两个年轻人站在悬崖边上，背后是翻滚云海，一人单膝跪地扶着另一个，笑容脏兮兮的。
那是军校野外生存训练的最后一关，陈昊失足滑落岩壁，只剩一只手抓着断枝。所有人都以为救不了，只有齐辰顺着陡坡爬下去，硬是把他拖了上来。
后来教官说，那地方连绳索都打不了锚点。
现在这张照片被挪到了桌角，正对着齐辰的位置。
“他说只要我在你水里加一粒药，就能暂缓税务稽查。”陈昊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不是毒，是一种神经抑制剂，会让你反应变慢，判断失误……他说不会伤你命。”
“那你带了吗？”
“带了。”陈昊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子，白色胶囊，“但我换成了维生素。”
“哦？”齐辰挑眉，“所以他不知道你换了？”
“他知道也没用。”陈昊苦笑，“我已经按他说的做了动作——打开瓶盖，倒出一粒，放进你这杯水里。但那粒是假的。”
齐辰盯着杯子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把照片往前推了推，正好压住杯底。
“你不怕我真喝了出事？”
“怕。”陈昊点头，“但我更怕自己变成那种人——被救过一次，最后却亲手把恩人推进坑里。”
齐辰笑了下，拿起杯子。
“你要干什么？！”陈昊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喝水啊。”齐辰仰头，一口气喝完，杯子倒过来晃了晃，“你说是维生素，我就当是维生素。”
“万一……万一我动摇了呢？万一我真的用了真药？”
“那你现在就不会把瓶子交出来，也不会特意把这张照片摆在这儿。”齐辰放下杯子，指了指照片里那个跪着的人，“当年你摔下去的时候，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陈昊愣住。
“你说‘别管我’。”齐辰看着他，“可你心里其实希望我来救你，对吧？就像现在，你表面上顺从王海，其实是想让我看懂你的求救信号。”
陈昊嘴唇颤了颤，没发出声音。
“你不蠢，也不坏。”齐辰靠回椅背，“就是太重感情，容易被人拿家人当软肋捏。”
“三千员工要吃饭……我爸一辈子心血……”
“我知道。”齐辰打断，“所以我不怪你犹豫。我要的是你能醒过来，而不是装忠臣。”
话音落下，耳边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羁绊值达89%，解锁“协同作战预判”模块——可与指定伙伴共享0.5秒战场直觉。】
他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没吭声。
这还是第一次，系统因为人际关系突破而解锁能力。
以前都是拳打脚踢、生死一线才给奖励，这次倒是新鲜——靠一杯白开水和一张老照片就通关了。
“接下来怎么办？”陈昊低声问。
“办一件合法但难看的事。”齐辰站起身，拉开战术包，取出一台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我要你带人去市东区数据中心，把黑曜医药近三年的所有物流记录拷出来。”
“警方备案系统？那可是内网！”
“所以我才说难看。”齐辰插上电源，屏幕亮起蓝光，“不能留痕迹，不能用黑客手段，最好看起来像一次普通的设备维护。”
“你是想让我用父亲公司的名义进去？”
“聪明。”齐辰点头，“王海盯着我，但未必防着你。你现在是他眼里的‘合作者’，有权限，有理由，还能名正言顺地接触服务器机房。”
陈昊深吸一口气：“可一旦被发现……”
“那就说是误操作。”齐辰递给他一张加密卡，“所有操作记录会自动覆盖成系统日志，没人能追到源头。就算查出来，也只是个技术事故。”
“你就这么信我？刚差点给你下药的人，转头就让你派任务？”
“我不是信你。”齐辰看着他，“我是信你自己选的路。刚才那一杯水，是你用良知投的票。”
陈昊怔住。
几秒后，他抬手抹了把脸，用力眨了眨眼，挺直腰板：“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八点。”齐辰打开地图标记位置，“他们会有一场内部审计会议，安保力量最松散。你带着维修队进去，全程录像备案，光明正大。”
“明白了。”陈昊收起加密卡，忽然想起什么，“如果他们临时改计划呢？”
“那就等下次。”齐辰淡淡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可你不是一向喜欢速战速决？”
“以前是。”齐辰关掉屏幕，屋里光线暗了一截，“现在我发现，有些人值得多等一会儿。”
陈昊沉默片刻，忽然弯下腰，从包里拿出另一张照片——还是那年悬崖边的合影，但这张背面写着一行字：**“那天我没松手，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他把照片放在桌上，正对着齐辰。
“这句话我一直想说。”他嗓音有点哑，“现在终于说了。”
齐辰看了很久，伸手把照片翻过来，重新摆好角度。
“下次任务别带这种东西。”他说，“影响发挥。”
“嗯。”
“还有，领带歪了。”
陈昊一愣，低头去扶，手指有点抖。
齐辰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楼下车位空着，对面便利店刚开门，有人提着早餐袋子走出来。
一切平静。
可他知道，风暴只是换了方向吹。
“对了。”他忽然回头，“你刚才说王海让你下药时，有没有提到报酬？”
“没有。”陈昊摇头，“他说这是‘义务协助公务’。”
“有意思。”齐辰眯起眼，“一个副局长，让现役警员帮他做违法的事，还说得跟上班打卡一样自然。”
“他已经把自己当成规则了。”
“那就让他尝尝被规则反咬的滋味。”
齐辰走回桌边，拿起那杯空水杯，轻轻放在陈昊手边。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让全市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病人。”
陈昊看着杯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昨夜王海在电话里说的话：“**只要你配合，一切都好说。**”
而现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张能撕碎那句话的通行证。
“辰哥。”他抬头，“命令我吧。”
齐辰没立刻回答。
他只是拍了拍陈昊的肩，力道不重，却像压下了某种躁动的齿轮。
下一秒，手机震动起来。
一条新消息弹出，没有署名，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