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旱谷抽穗的时节,黄土塬漫坡染了浅金,风拂过垄间,穗子轻晃带起细碎声响,紫花苜蓿铺出成片嫩绿,马铃薯藤蔓爬满高垄,藏在土下的块茎悄悄膨大,曾经枯寂的旱塬,终是攒起满坡生机。村民们每日穿梭田间,清晨浇水解墒,午后扶苗固垄,傍晚采收鲜嫩苜蓿,连孩童都学着捡拾枯秆、帮忙翻土,土坯房炊烟早升晚歇,饭香混着作物青涩气息,漫过村落每一寸角落。
小满蹲在自家马铃薯垄前,指尖拨开表层湿土,见底下块茎圆滚滚冒头,嫩白外皮裹着薄泥,当即喜得直起身喊:“奶奶!土豆长出来了,又大又圆!”老人拄着拐杖挪到垄边,眯眼瞧着土里的块茎,浑浊眼里泛起光,颤巍巍伸手碰了碰,嘴角笑出褶皱:“能收粮了,能吃饱饭了,多亏小诺博士啊。”
老秦领着村民查勘作物长势,见耐旱谷穗粒饱满、马铃薯扎根扎实,忍不住拍着大腿叹:“活这么大,从没见大旱年还能有这收成,小诺博士选的苗、教的法,是真能救命!”话音刚落,身旁村民纷纷附和,语气里满是感激——此前断粮的焦虑早已散去,如今望着满坡待收的作物,每个人眼底都攒着盼头。
小诺盯着田间土壤墒情,指尖捻起土粒感知湿度,沉声叮嘱:“耐旱谷再有十天就能收割,收割后及时晾晒脱粒,避免遇风沙损耗;马铃薯等叶片泛黄再挖,挖后阴干储存,减少腐烂;苜蓿留一半继续生长,另一半分批采收晒干,既能当饲草,也能留作来年种子。”说着她从包里翻出简易储粮手册,分给村民:“干燥通风的地窖最适合存粮,垫上干秸秆防潮,粮种拌少量草木灰,能防蛀虫。”
村民们照着叮嘱忙活,年轻力壮的翻整闲置地块,预备后续补种速生耐旱菜;妇女们收拾地窖、晾晒苜蓿,分拣提前采收的嫩菜;老人带着孩童捡拾枯木,修补储粮棚,连村口老槐树下,都少见蹲坐叹气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说笑声、农具碰撞声,旱塬的烟火气,比以往浓了数倍。
小满跟着小诺学晾晒苜蓿,双手麻利翻晒着嫩茎叶,忽然抬头问:“小诺姐姐,收完这些,冬天还能种东西吗?”小诺蹲下身帮他拢了拢散落的苜蓿,笑着点头:“能,选耐寒耐旱的冬小麦和油菜,秋冬播种,来年春天就能收,咱们提前整好地、储足水,冬天也能有盼头。”小满眼睛亮了,攥着苜蓿叶用力点头:“我多晒些饲草,冬天给家里羊喂饱,来年就能多换些粮。”
可这份安宁没维持几日,新的变故猝不及防砸来。那日清晨,小诺正带着村民查看耐旱谷成熟度,忽然见西边天际起了黄雾,风裹着沙尘越来越烈,吹得作物秸秆弯折,土粒砸在脸上生疼。老秦脸色骤变,拽着小诺往村里跑:“是沙暴!往年这时候也会来,轻则刮倒作物,重则埋了田地,咱的粮要保不住了!”
话音未落,沙暴已席卷而来,漫天黄沙遮天蔽日,能见度不足三尺,作物被狂风撕扯,成片耐旱谷穗子掉落,紫花苜蓿被沙粒埋了半截,马铃薯藤蔓被吹得连根翻起,村民们急得红了眼,纷纷往田间冲,想抢收作物,却被风沙呛得喘不过气,刚靠近田垄就被狂风推搡着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坡作物被沙暴摧残。
小满死死拽着自家马铃薯垄边的秸秆,眼泪混着沙尘往下掉:“我的土豆,我的谷子……”老人拉着他往屋里躲,却忍不住回头望,眼里满是心疼与绝望:“刚盼来的收成,咋就遇上这灾,老天爷咋就不睁眼啊!”
沙暴肆虐两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天地间满是浑浊,待沙尘落定,田间景象触目惊心:耐旱谷成片倒伏,穗粒散落满地,被沙粒埋了大半;紫花苜蓿几乎被沙掩埋,只剩零星绿叶露在外面;马铃薯藤蔓大多断裂,翻起的土块里,圆滚滚的块茎暴露在外,被风沙吹得发干发皱;刚整理好的储粮棚,屋顶被掀翻,晾晒的苜蓿散了一地,混着泥沙难以清理。
村民们蹲在田间,望着被毁坏的作物,有人红着眼抹泪,有人低声叹气,刚燃起的盼头,仿佛被沙暴彻底浇灭。老秦蹲在倒伏的耐旱谷前,双手攥着断裂的秸秆,声音哽咽:“好不容易种出的救命粮,就这么没了……咱咋就这么难啊。”
小诺站在田间,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攥紧却没乱了心神,目光扫过散落的谷穗、露在外面的马铃薯,忽然沉声道:“沙暴虽毁了不少作物,但没全毁!耐旱谷没完全倒伏的还能抢救,散落的穗粒能捡拾晾晒;马铃薯没破损的及时挖收储存,埋在湿土里能保鲜;苜蓿被埋的地方扒开沙土,还能继续生长,只要抢得及时,咱还能保住大半收成!”
说着她弯腰捡起一束完好的谷穗,举到村民面前:“这些谷穗粒满饱满,捡回来就能脱粒;马铃薯埋在土里没坏,挖出来够咱吃一阵;苜蓿根系没断,扒沙浇水还能活,咱不能慌,现在抢收,就是抢救命粮!”
老秦猛地抬头,看着小诺坚定的眼神,又瞧了瞧地上还能抢救的作物,忽然站起身,抹了把脸:“对!咱不能认输!小诺博士说得对,还有救,咱抢收!”他转头喊着村民:“年轻的去捡谷穗、挖马铃薯,妇女们去扒苜蓿地里的沙土,老人在家收拾储粮棚、烧热水,咱分着来,能抢多少是多少!”
村民们被激起斗志,纷纷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尘往田间冲。有人弯腰捡拾散落的谷穗,指尖被谷芒扎得发红也不停;有人拿着锄头小心翼翼挖马铃薯,生怕碰坏块茎;有人蹲在苜蓿地前,一点点扒开表层沙土,露出底下还鲜活的茎叶;小满抱着篮子捡谷穗,小手飞快,哪怕手心磨出红印,也舍不得歇,嘴里念叨着:“多捡点,奶奶能多吃点粮。”
小诺穿梭在田间,指导村民抢收技巧:“谷穗捡完及时装进布袋,避免再被风沙吹落;马铃薯挖后擦去泥沙,放进阴凉地窖,铺干秸秆分层存放;苜蓿扒沙后少量浇水,别浇透,保持土壤微湿就能缓过来。”她见有村民挖马铃薯时碰坏了块茎,当即叮嘱:“破损的土豆赶紧挑出来,洗净煮熟晒干,做成土豆干,也能存着吃,别浪费。”
风沙还未完全散尽,风里仍裹着土粒,可田间满是忙碌的身影,没人抱怨,没人退缩。每个人都知道,眼前的作物是救命粮,多抢收一点,日子就多一分保障。正午日头渐烈,村民们渴了就抿一口随身带的水,饿了就啃一口干馍,始终守在田间,连歇脚都舍不得多耽搁。
傍晚时分,抢收初见成效:几大袋谷穗堆在储粮棚前,马铃薯装满了地窖,苜蓿地的沙土扒完大半,露出的茎叶渐渐舒展;破损的土豆被煮熟晾晒,储粮棚也修补完好,虽比预期收成少了大半,但至少保住了口粮,村民们脸上虽有疲惫,却没了此前的绝望,多了几分坚定。
老秦捧着刚脱粒的谷粒,递到小诺面前,眼里满是感激:“多亏你稳住阵脚,不然咱这点粮全没了,小诺博士,你真是咱旱塬的救星!”小诺接过谷粒,指尖捻着饱满的籽粒,笑着摇头:“是大家不放弃,土地不负有心人,只要咱守住剩下的作物,后续好好管护,冬天也能有收成,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
夜色渐沉,村民们聚在储粮棚前,借着昏黄灯光分拣谷穗,欢声笑语渐渐响起。小满给小诺端来一碗热米汤,眼里闪着光:“小诺姐姐,喝碗汤暖暖心,有你在,咱啥灾都能扛过去。”小诺接过米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望着眼前淳朴的村民、满棚待储的粮食,心底愈发笃定:归田园种好菜,不只是寻一份安宁,更是给绝境中的人送希望,哪怕遇风遇沙、遇灾遇难,只要不放弃,终能在土地里种出救命粮,守住人间烟火。
可谁也没料到,深夜时分,老秦突然敲开小诺的房门,语气急切又慌张:“小诺博士,不好了!村东头的储水窖塌了,剩下的水全漏了,后续浇地、育苗,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