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步入悦来酒店,店内陈设清雅,往来食客虽多却不喧闹。七人依序分宾主落座,文渊与岑文本分坐主位,青衣、宁峨眉、独孤不巧、陈仲平、肖烈依次陪坐两侧。店中小二眼明手快,见客人坐定,当即手脚麻利地沏上热茶,青瓷茶杯中水汽氤氲,茶香混着店内食物的香气漫开,驱散了一路风尘。
岑文本抬手示意众人用茶,随即唤来小二,略一斟酌便点了八道襄阳本地特色菜肴 —— 油焖大虾、糖醋鳜鱼、清炒菱角、腊肉炒藜蒿等,皆是应季鲜品,尽显当地风味。
待小二应声退下,他才转向众人,面带温和笑意,拱手致歉道:“方才在街面匆匆一见,只是粗略通了姓名,未免失了礼数。此刻容在下再郑重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南阳岑文本,现任职于襄阳。”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诚恳:“今日偶得闲暇登城远眺,本是想稍解案牍之劳,不期竟与诸位相逢。观诸位气度不凡,言谈间自有风骨,心中顿生亲切之感,故而冒昧相邀。承蒙诸位不弃,肯赏光赴约,文本不胜荣幸。” 说罢,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微微颔首示意,尽显文人太守的谦逊与雅致。
文渊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开口道:“我等今日便叨扰先生了!” 言罢,便收了话头,再无下文。
青衣坐在一旁,见他这般模样,指尖在桌下轻轻拽了拽文渊的衣袂,眼神悄然示意 —— 岑大人已然郑重自我介绍,礼数周全,他们总该回礼,也报上各自名姓才是,怎能这般草草带过?
可文渊却似未曾察觉她的示意,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目光清亮地落在岑文本身上,嘴角噙着不变的浅笑,双唇抿得紧紧的,竟无半分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岑文本心中顿时泛起几分嘀咕:这人倒是不按常理出牌。自己既已自报家门,说清了籍贯官职,就算是萍水相逢,他也该客气地回述一番来历才是,怎就一句话便打了岔?更奇的是,他还这般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眼神坦荡却带着几分探究,究竟是何用意?
坐在对面的陈仲平更是满心不解,偷偷打量着文渊:这文渊究竟在想什么?岑太守何等身份,又是这般谦和有礼,萍水相逢便盛情相邀,他倒好,偏偏端着架子不肯自我介绍,这不是故意拿捏嘛!
岑文本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尴尬,却很快敛起神色,顺势抬手唤来小二,叮嘱了几句 “菜肴尽快上”“茶水续满” 的事宜,不动声色地遮掩了方才的僵持。见文渊依旧不说话,只是含笑望着自己,他索性从容开口,语气平和地问道:“不知公子何方人士?此番南下,所从何业?”
文渊淡淡颔首,语气从容不迫:“噢,在下此番南下江南,恰巧路过襄阳,不期得遇先生。正所谓他乡遇知己,便想在此地盘桓几日,不知先生可否欢迎?”
岑文本听他言语间透着几分熟稔,心下愈发狐疑:这人说话滴水不漏,分明是认得自己,却偏不肯自报家门,莫不是有意试探,想看看自己能否忆起他的来历?
思忖至此,岑文本索性直言不讳,神色坦荡道:“只要公子不嫌弃,岑某自是热切欢迎。不瞒公子,岑某观你气度不凡,竟生出几分莫名的熟识之感,可细思过往,却实在未曾与公子谋面,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文渊闻言,唇边笑意愈深,缓缓颔首:“先生所言不差,你我确实从未有过一面之缘。但论起心意,却是神交已久了。”
见岑文本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文渊不再卖关子,抬手缓缓为他引荐。他首先指向肖烈,语气爽朗:“这位是穰县民兵队长肖烈,勇毅过人;” 接着转向独孤不巧,颔首示意:“这位是穰县县令之女独孤不巧,聪慧灵动;” 目光落向青衣时,语气添了几分温和:“这位是内子公孙青衣;” 再指宁峨眉,神色郑重:“这位是卫道军长官宁峨眉。”
最后,他指尖轻点自己的鼻尖,眸中闪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在下第五文渊。”
话音落下,他定定望着岑文本,唇角噙着浅笑追问:“先生虽久居襄阳,然先生与吕叔(吕权重)相熟,想必早闻在下名号。你说你我二人,算不算得神交已久?”
不等岑文本从 “第五文渊” 的名号中回过神来,文渊已接着开口,语气坦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意:“初见先生,便被先生一身清正风骨深深折服。先生本有经天纬地之才,堪当国相之任,如今却屈居襄阳一隅,文渊心中实在为先生惋惜。”
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坦然道:“方才一直凝视先生,便是在琢磨如何能请先生挪挪‘办公之地’—— 并非换一处城池,而是寻一个能让先生尽其才、展其志的舞台。”
见岑文本眸中闪过讶异,文渊放缓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补充:“我观先生性情爽利,直言不讳,想来此刻也无需我多费唇舌。这份能让先生施展抱负的重担,先生定然不会推辞吧?”
见岑文本眸中闪过讶异,文渊放缓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补充:“我观先生性情爽利,直言不讳,想来此刻也无需我多费唇舌。这份能让先生施展抱负的重担,先生定然不会推辞吧?”
接下来的宴席之上,宾主尽欢,言谈甚洽,直至日暮时分才尽兴而散。
席间闲谈间,悄然观察着身旁众人,竟有不少意外发现:陈仲平谈吐间颇具政治见地,对政务治理的逻辑条理清晰,针砭时弊亦能切中要害,更难得的是酒量十分可观,几杯烈酒下肚依旧神色自若,不见半分醉态;
独孤不巧则尽显长袖善舞的聪慧,应对周旋得体自然,言语间妙趣横生,既能接得住文渊与岑文本的雅谈,也能与肖烈、宁峨眉聊得投机,悄然间便让席间气氛愈发融洽;
肖烈则颠覆了最初的粗犷印象,他虽生得剽悍爽朗,行事却颇为心细,不仅识文断字,谈及兵法韬略时更是条理分明、颇有见地,绝非只会冲锋陷阵的匹夫。
能在这席宴之上,窥见众人这般潜藏的才能,这让文渊心中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