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寨这边简单清场,补充了少量缴获马匹和士卒的唐军,再次化身黑色风暴,扑向最后一个,也是传闻中最险恶的目标——鹰愁涧。
根据陈久拼死带回的情报,鹰愁涧与之前各寨截然不同。它并非陆上堡寨,而是一处横跨湍急“黑水河”的险要隘口。
高句丽人并未在两岸筑城,而是在河道最窄、水流最急之处,利用天然巨石和人工浇筑的基座,修建了两座遥相呼应的水中敌楼,敌楼之间以数根碗口粗的寒铁锁链相连,锁链上铺设木板,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锁江浮桥”,更是扼守河道、征收过往商旅重税的关卡。
守军约五百,皆为精通水性的亡命之徒,凭借天险,易守难攻。强渡河流,必遭敌楼弓弩攒射;攻击任何一座敌楼,另一座即刻支援;欲断铁索,则需抵近水下,难度极大。
“锁江浮桥……水中敌楼……”
吴战骑在马上,大脑飞速运转。常规的水面进攻或泅渡偷袭,在敌楼交叉火力和湍急水流下,成功率极低。
“队长,此涧两岸皆是悬崖,难以攀援。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从水下破坏铁索基座,或者……同时攻下两座敌楼。”孙久山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同时攻下两座敌楼,谈何容易?”刘超摇头,“我们缺乏足够船只,也没有水战之利。”
吴战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横亘河面的铁索,以及铁索连接的两座如同河中巨兽獠牙般的敌楼,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我们不攻楼,也不断索。”吴战的声音异常平静。
“那……我们做什么?”陈久愕然。
“我们……走过去。”吴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那代表铁索锁链的细线上。
“走过去?!”众人皆惊。
“对,走过去!”吴战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就在那铁索之上,强攻过去!”
计划在吴战口中快速形成,每一个字都透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刘超!命你带所有会水的弟兄,就地搜集材料,扎制二十具最大、最结实的木筏!不,不是用来载人进攻的,是‘火筏’!每具木筏上堆满浸透火油的干柴杂草,前置挡板,由敢死之士操控,顺流而下,目标——撞击两座敌楼的水下基座和临水面!不求撞毁,只求制造混乱,吸引火力,点燃敌楼!”
“孙久山、陈久!你二人各率一百五十名最精锐的步卒,多备弓弩、钩索、飞爪!待火筏吸引敌军注意,你二人分别从上下游隐蔽处,利用钩索强行攀上两岸敌楼!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抢占楼顶,压制楼内守军!”
“马在岭、宋涛!率领剩余骑兵,在两岸来回奔驰,弓弩仰射,进一步分散敌军注意力,并准备接应!”
“那……队长您呢?”孙久山隐隐感到不安。
吴战拍了拍斜背在身后的工兵铲,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我带五十名不怕死的……走中间。”
他目光投向那在阳光下泛着幽冷寒光的数根铁索。
“我们,从这铁索上,直接杀过去,夺取浮桥控制权!”
索上强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铁索湿滑,悬挂于湍急河流之上,下方是深渊激流,对面是严阵以待的敌楼,行走其上已是九死一生,何况还要作战?
但看着吴战那决绝而炽烈的眼神,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行动在午后展开。
黑水河畔,突然出现的唐军让鹰愁涧守军一阵骚动。但当他们看到唐军只是在两岸逡巡,弓弩射击也因距离和角度问题效果寥寥时,不免生出几分轻视。
然而,这种轻视并未持续多久。
上游方向,突然冲出一片熊熊燃烧的木筏,如同二十条火龙,顺着湍急的河水,发出骇人的呼啸,直扑两座水中敌楼。
“火攻!快!拦截它们!”
“放箭!砸石头!”
敌楼上的守军顿时慌了手脚,弓弩、石块密集地投向那些火筏。但木筏前置挡板,加上顺流速度极快,大部分攻击都落了空。少数火筏被击中,反而爆燃起更大的火团,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敌楼。
“轰!砰砰!”
火筏接二连三地撞击在敌楼石基和木制下部结构上,烈焰瞬间攀附而上,浓烟滚滚!守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救火,阵脚已乱。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杀——!”
两岸几乎同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孙久山和陈久率领的突击队,利用钩索飞爪,如同灵猿般,迎着守军仓促射下的箭矢,悍不畏死地向着高耸的敌楼顶端发起了强攻。
与此同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数根横亘河面的、碗口粗的寒铁锁链之上,数十道身影,竟然如同鬼魅般出现了。他们脚踏摇晃不止、湿滑冰冷的铁索,手持武器,保持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平衡,正向着河中央的浮桥部分快速移动。
为首者,正是吴战!
工兵铲在他手中时而点索借力,时而格开对面射来的零星箭矢,他目光死死锁定前方越来越近的浮桥,眼神冰冷如铁,仿佛脚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康庄大道。
“疯子!他们是疯子!”敌楼上的守军看到索上行走的唐军,惊得魂飞魄散,慌忙调转弓弩想要射击,却被已经攀上楼顶的孙久山、陈久部死死缠住,自身难保!
吴战第一个踏上了摇晃的浮桥木板,工兵铲瞬间化作夺命的旋风,将桥上几名试图阻拦的守军劈落河中。身后的敢死士卒紧随而至,在狭窄的浮桥上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吴战,状若疯虎,工兵铲每一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当者披靡。浮桥,这原本是高句丽人赖以自豪的天险,此刻却成了唐军突袭的最佳路径。
战斗的胜负,在吴战双脚踏上浮桥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失去了统一指挥,又被两岸突击和中央突破打得措手不及,鹰愁涧守军的抵抗迅速瓦解。两座敌楼相继被孙久山、陈久攻克,浮桥上的守军被吴战带领的索上奇兵清扫一空。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洒满黑水河时,鹰愁涧已彻底易主,燃烧的敌楼残骸冒着青烟,浮桥之上,大唐的旗帜迎风飘扬。
吴战独立于浮桥中央,手中的工兵铲拄着桥面,支撑着他的身体,而他的那双眼睛,满是燃烧的火焰。
孙久山等人快步走来:“队长!”
“清理战场,修复浮桥,安营扎寨!”
“是!”
具体的内容根本就不用吴战吩咐,这些时日有些东西都刻进每个人的骨子里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累!他们实在太累了,但疲惫之下掩盖不住自身的兴奋,特别吴战已经是一千骑兵从上到下无法逾越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