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生气了?”
宋涛自然明白两边的差距:“怎么会呢?是你们想多了,是我们右虞侯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酒可以随时随地喝,没有人会被责备,但只要误事就军法从事,外加十人小组连带责任!”
“啊?”几人有点不相信有这样的规定。
“你看他们腰间几乎都是两个水囊,一个里面是水,一个里面是酒!酒也是粮食酿造,有时能保命,包括冲洗伤口!”陈久随手拿下自己的水囊,“我们几个有点特殊,两个水囊都是酒,而且是高度酒,沙场之上这玩意止痛!”
说着陈久打开塞子,刺鼻的酒味瞬间飘出,然后又塞好挂在腰间。
“受教了!”
“队长下令让大家放开喝就是放开喝,他是担心自己在你们喝不痛快,我们不一样,他是这次奔袭的统帅,但结束了就是我们的兄弟,没有什么差别!”
“不喝了!我安排还能动的带倒下的休息!”
“那好,好好休息,外面有我们巡逻呢,不会有事的!”
“谢谢!”
近半个时辰,七百多人才勉强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右虞侯军这边根本就不用吩咐,一半巡逻,一半收拾残局。五人一笑一起都走进吴战的营帐之中。
“队长,外面都安排好了!”
“嗯!估计一两天大元帅就会安排人接管这里,至于如何安排你们服从就行了!”
宋涛一皱眉:“队长是不是还有什么安排?”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自由,右虞侯军你们才是真正的统帅!”
“得!咱们就不碍眼了,什么时候走?”陈久一笑。
“下午我就会离开,对了,你们有时间捉两只野兔给老元帅留着,算是我的承诺。”
“嗯!那兄弟你自己小心!”
“你们也一样!”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一人一马漫步离开了鹰愁涧。
唐军前方大营,已是旌旗招展,壁垒森严。吴战他们一千骑兵连番血战打通的道路让后续主力源源不断开赴前线,物资则是让两边都有了回转的趋势,对高句丽重镇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
营中士气高昂,士卒摩拳擦掌,只待大元帅一声令下,便要叩关攻城。
李积本想当面奖赏吴战,可惜回报而来的只有两只野兔和五只野鸡,以及一坛酒。
“他又跑了?”
宋涛也很是无奈:“回大元帅,队长只说有些劳累出去散散心,可能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少来,他就是孙猴子,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算了,随他吧!估计过些时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让你们送吃的这是在堵我的嘴啊!”
宋涛可不敢接李积的话茬,因为他知道队长每次消失不见根本就不是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五兄弟带好右虞侯军。
“付出就有回报,先行归队,稍后我亲自封赏!”
“属下不敢居功……”
“别以为你们没有夸大那七百人的功劳,那家伙就是故意让我擦屁股的,我还不得不做,大军需要榜样!你先忙去吧!”
“属下告退!”
角落里两个竹楼的野鸡和兔子让李积笑容满面:“来人!”
“元帅有何吩咐?”
“兔子养起来,好生照顾,还有那坛酒,这里面的野鸡炖了,太闹腾了,你们陪我喝点!”
“是!”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浓墨的巨大绒布,严丝合缝地覆盖着辽东的丘陵与荒野。风声穿过枯草的缝隙,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呜咽,更添了几分寒意与肃杀。
距离唐军大营约十里外,一处不起眼的山丘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通往粮道的必经之路侧翼。
这里,便是高句丽人精心设置的一处前沿暗哨——“狼眼”。
“狼眼”哨所规模不大,仅有十名斥候,却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他们并非聚集一处,而是两人一组,分散在山丘顶部及临近坡面的五个关键点位,彼此间隔约二十至三十步,既能独立监视不同方向,又能通过特定的鸟鸣或手势迅速联络,互为犄角,视野覆盖了山丘四周近乎所有角度。
哨位选择极佳,利用了天然岩石和灌木丛作为掩护,若非抵近仔细观察,极难发现其存在。带队的是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名叫金顺,以警觉和残忍着称。
子时刚过,正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刻。山顶两块巨岩形成的天然凹陷处,两名斥候蜷缩在阴影里,身上披着与岩石颜色相近的粗毛毡。
年轻些的搓着手,低声抱怨:“这鬼天气,哨长也太小心了,唐狗刚扎下大营,哪会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岭来?”
年长些的,正是金顺,他眯着眼睛,如同真正的老狼般扫视着山下朦胧的黑暗,闻言头也不回,声音沙哑:“闭嘴。唐军里能人不少,前几日几处寨子被拔得蹊跷,大意不得。越是觉得不可能的时候,越要瞪大眼睛。”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下半夜,都给我打起精神,轮换时手脚轻点,别弄出动静。”
他们说的是高句丽语,声音压得极低,混杂在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那片最为陡峭、近乎垂直、布满了风化碎石和顽强荆棘的背阴坡面上,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正如同没有重量的壁虎,紧贴着冰冷的岩壁,悄然向上移动。
黑影正是吴战。
他没有选择相对平缓、但容易被发现的正面或侧翼,而是直接挑战这处被视为天堑的绝壁。这不仅需要超凡的勇气,更需要近乎变态的体能、技巧以及对地形精准的判断。
他的呼吸被控制在一种极缓极深的节奏,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周围的寒气尽数纳入肺中,每一次呼气则微弱得如同冬眠的蛇。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来自头顶的一切声音——风声、虫鸣、以及那细微得几乎被忽略的交谈声。
这让他精准地定位了最近一组哨兵的位置,嘴角上扬,一脸的讥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