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休整了一日的唐军拔营而起。
大元帅那边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彻底不淡定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吴战的速度如此之快,连忙安排人手,亲自带队出发。如此有恃无恐也是因为后方部队早就到达,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是铁桶一个。
刚刚到达的时候,第二批第三批回报人员说明一切,兴奋的心情瞬间被冷水一觉到底,留下三成人员运送物资,自己则是带人赶到重伤人员所在,同时分出三百骑兵加急赶路为吴战补充兵源。
自己看着船上的物资,拿着自己的兵符调兵来此,打算在这边建立新的营地。大量传讯兵派出,一是通知陛下那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是告诉吴战自己这边的安排。
三百骑兵恰好在吴战拔营前赶到。
于是近千铁骑浩浩荡荡开出狼啸谷范围,旌旗招展,烟尘滚滚,直扑石堡寨方向。行军速度却故意放慢,队形也显得有些松散,俨然一副主力尽出、志在必得的模样。
石堡寨坐落在一处孤零零的山岗上,青黑色的寨墙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寨墙之上,守军林立,弓弩反射着寒光,显然早已严阵以待。
唐军抵达寨前五里处,便停下脚步,开始安营扎寨。这一次,营寨扎得似模似样,壕沟、拒马、哨塔一应俱全,俨然一副要长期围困的架势。
寨墙之上,那高句丽寨主身着旧甲,手按墙垛,冷眼看着下方忙碌的唐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虚张声势!想围困我?我这石堡储粮足可支撑半年!看谁耗得过谁!传令下去,严守寨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战!”
他笃定唐军长途奔袭,粮草不济,绝无长期围困的可能,此举必是佯动,意在诱他出战。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唐军的举动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唐军并未急于进攻,只是每日派小股骑兵至寨前辱骂挑战,箭矢射上寨墙的,也多是些劝降书信。营寨之内,白日炊烟不断,入夜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频繁,似乎真的打算长期对峙。
但寨主毕竟是行伍出身,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常:唐军营寨的规模似乎与旗帜数量不太匹配,而且那些巡逻的士卒,身形步伐,总透着些古怪。他心中疑窦渐生,多次派精细哨探趁夜潜出,试图靠近唐营查看虚实。
就在石堡寨守军的注意力被正面“大军”牢牢吸引之时,真正的杀招,已然在夜幕掩护下悄然启动。
唐军大营后方,一片密林之中。
这里聚集的,才是唐军真正的精锐——包括吴战在内的全部“幽影”成员,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三百名最悍勇、最擅长山地行军的步卒。他们人人轻装简从,只携带三日干粮、弓弩、横刀以及其它顺手的武器。
“都清楚任务了吗?”吴战的声音低沉。
“清楚了!”众人低声应诺,眼神中闪烁着狂热与决绝。
“刘超。”
“在!”
“你确定那条废弃的樵采小径,能绕过石堡寨正面,直达其后山悬崖?”
“确定!”刘超斩钉截铁,“末将亲自反复探查过,那小路年久失修,荆棘密布,极其难行,但确实存在,可通至石堡寨后方绝壁之下。绝壁高约五丈,岩石风化严重,或有可乘之机!寨后防守,也远比正面疏松!”
“好!”吴战点头,“此次行动,关键在于‘快’与‘隐’!我们要像影子一样摸到他们身后,然后……撬开他们的龟壳!”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出发!”
三百余人的队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没入漆黑的密林,沿着那条几乎被遗忘的樵采小径,向着石堡寨的后方,开始了极其艰难的秘密迂回。
而石堡寨正面的“大军”,则由马在岭和宋涛指挥,继续虚张声势,牢牢吸引着守军的目光。营中的大部分“士卒”,不过是披着衣甲的草人,以及来回奔跑、制造动静的少量骑兵。
秘密行军比预想的更加艰难。小径早已被灌木和藤蔓吞噬,需要不断用工兵铲开路。夜色浓重,山路湿滑,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吴战几乎是被孙久山和陈久半架着前行,他的身体沉重,脚步虚浮,但指引方向的目光却始终坚定。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终于抵达了石堡寨后方的绝壁之下,抬头望去,黝黑的寨墙如同天堑,垂直陡峭,墙头寂静无声,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
“就是这里!”刘超指着崖壁上一处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区域,“这里岩层有裂缝,而且……听回声,后面可能是空的,或许是废弃的窖洞或者排水通道!”
“动手!”吴战没有任何犹豫。
刘超立刻带着几名好手,开始清理崖壁底部的杂草和浮土。果然,露出了一个被石块勉强封堵、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年代久远,封堵的石块已然松动!
“天助我也!”孙久山低呼。
“刘超,带你的人,扩大洞口!孙久山、陈久,随我准备突击!其他人,警戒!”
刘超等人用工兵铲和撬棍,小心翼翼而又高效地扩大着洞口,尽量避免发出大的声响。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黎明前显得格外清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洞口即将扩大到足以让人弯腰通过时——
“下面有动静!”
“敌袭!后面有敌人!”
寨墙之上,终于有巡逻的哨兵听到了异响,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被发现了!强攻!”吴战眼中厉色一闪,知道不能再等!
“跟我上!”
孙久山怒吼一声,率先从扩开的洞口钻了进去!陈久紧随其后,吴战拔出工兵铲,第三个冲入!
身后三百壮士,热血上涌,发出一声喊,如同决堤洪水,向着那洞开的缺口,汹涌灌入!
石堡寨内,因为来自后方的突然袭击而瞬间大乱!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正面,万万没想到敌人会从这被认为绝无可能攀爬的后山绝壁出现!
孙久山、陈久如同两把尖刀,一左一右,沿着寨墙内的通道向前猛冲,遇到抵抗便毫不留情地格杀!吴战跟在后面,手中工兵铲依旧精准而狠辣,将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劈倒。
刘超则带着人,迅速找到了寨门绞盘所在!
“打开寨门!”吴战嘶声下令!
“嘎吱吱——”沉重的包铁寨门,在内部被缓缓推开!
早已在寨外埋伏多时、听到寨内杀声便知得手的马在岭和宋涛,立刻率领正面佯攻的数百骑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如同潮水般涌向洞开的寨门!
内外夹击,石堡寨的防御,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高句丽寨主正在正面寨墙上指挥,闻听后方失守、寨门洞开,惊得魂飞魄散,待要组织抵抗,却见那个浑身浴血、手持怪异铲子的唐将,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悍卒簇拥下,已然杀到了眼前!
“你……”寨主看着吴战那冰冷如死神的目光,想要说什么。
吴战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工兵铲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而出!
“噗!”
铲尖透甲而入!
寨主瞪大了眼睛,缓缓跪倒,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至死也不明白,这支唐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当朝阳再次升起,石堡寨上空飘起了大唐的旗帜,寨内抵抗渐止,唯有零星的战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