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需要队友。”纳什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让韦斯利·约翰逊或者尼克·杨去追第一线，你在弱侧协防。当库里突破第一道防线时，你突然出现——像这样。”
纳什调出林昊自己对阵灰熊的一次防守。画面中，林昊假装失去位置，放康利突破，然后在康利起跳的瞬间从侧翼杀出，完成封盖。
“赌博式防守。”纳什说，“但对库里有效。因为他太习惯防守人紧贴他了，突然给他空间，他反而会犹豫。而犹豫的一瞬间，就是你的机会。”
训练馆的门被推开。科比拄着拐杖走进来，左膝缠着厚厚的绷带，但脸上带着笑容。
“抽了多少？”纳什问。
“足够填满一个shot杯。”科比耸耸肩，“维蒂说‘恭喜，你的膝盖暂时又是空的了’。我说‘谢谢，明天它就会再次充满’。”
林昊注意到科比走路的姿势比昨天稍微自然了一些，但远谈不上正常。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谨慎，像是踩在玻璃上。
“明天的训练你能参加吗？”林昊问。
“投篮训练可以。”科比说，“对抗训练……维蒂说如果我踏进全场五对五的场地，他就辞职。”
“那你会逼他辞职吗？”
科比笑了：“今天不会。今天我要坐在这里，看你们这些小崽子练习如何不被勇士打爆。”
接下来的三小时，湖人进行了针对勇士的专项训练。没有科比参与的全队合练，暴露出明显的问题：
进攻端，当林昊被重点盯防时，球的流转变得滞涩。尼克·杨热衷于单打，但面对模拟伊戈达拉防守的助教，他的命中率惨不忍睹。保罗·加索尔在高位策应做得不错，但防守端换防到库里时——是的，他们让训练师模仿库里的跑位——完全跟不上节奏。
“停！”德安东尼教练吹响哨子，脸色铁青，“保罗，你刚才那个换防慢了两步！两步！在真正的比赛里，库里已经投进三分然后跑回后场庆祝了！”
加索尔擦着汗，西班牙人温文尔雅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焦躁：“教练，我尽力了。但他的变向太快……”
“所以不要换防！”德安东尼敲着战术板，“我们打换防少的策略。挡拆时大个子沉退，给库里中距离，但绝不给他三分。宁愿让他在长两分区域投篮，命中率也只有42%，比三分低……”
“上赛季是44%。”坐在场边的科比突然插话，“而且这个赛季他加强了中距离。我看过他最近的录像，罚球线附近的急停跳投，命中率是48%。”
德安东尼愣住了：“48%？你确定？”
“我确定。”科比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两颗东西还没瞎。”
训练馆陷入短暂的沉默。如果连“给中距离”这个策略都不可靠，那还有什么办法？
林昊举手：“我们可以试试无限换防，但不用大个子换。当库里叫挡拆时，我和韦斯利或者尼克直接包夹，逼他出球，然后快速轮转。”
“然后让德拉蒙德·格林四打三？”助教反问。
“格林的三分命中率是33%。”林昊说，“而且他不喜欢投空位——数据显示，当格林有大空位时，他反而会犹豫，平均要多运球1.7秒才决定传球还是投篮。这1.7秒足够我们轮转回去了。”
所有人都看向数据助教。后者在平板电脑上点了点，抬头：“林说得对。格林在完全空位时的决策时间是全联盟前锋里最长的之一。他更喜欢在有人防守时快速出球。”
德安东尼摸着下巴：“有点冒险，但……值得一试。继续训练！林，你带一组，我们模拟这个战术！”
训练重新开始。这次，当“库里”（由速度最快的训练师扮演）叫挡拆时，林昊和韦斯利·约翰逊立刻双人包夹。“库里”被迫出球给“格林”（另一个训练师），而湖人队的轮转速度明显加快——林昊在包夹后立刻回追自己的防守人，韦斯利补防格林，弱侧的尼克·杨则移动到协防位置。
“格林”犹豫了。他拿着球，看向篮筐，又看向队友，足足两秒没有动作。而这两秒，湖人的防守已经重新落位。
“看到了吗？”林昊对队友们喊，“让他们思考！勇士最可怕的是不思考，靠本能打球。一旦他们开始思考，节奏就慢了！”
场边，科比和纳什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学会了。”纳什低声说。
“不。”科比摇头，“他早就学会了。现在他是在教别人。”
训练结束后，林昊加练了五百个三分——全部是运球后的快速出手，全部在纳什指出的“库里的甜点区”。他的命中率稳定在75%左右，但更重要的是出手速度：从接球到出手，平均只需0.4秒，比库里的0.3秒只慢一点。
“已经很快了。”纳什计时后说，“但还不够快。在真正的比赛里，克莱·汤普森或者安德烈·伊戈达拉的扑防会比训练师快30%。你需要压缩到0.35秒。”
“怎么压缩？”
“手腕。”纳什握住林昊的手腕，“你出手时这里还有个细微的后拉动作，浪费了0.05秒。试试直接向前推，像这样——”
纳什示范了一次。他的出手看起来并不快，但球离手的时间早得出奇。
林昊尝试模仿。第一次，球偏得离谱。第二次，打前框。第三次……唰。
“对了！”纳什鼓掌，“就是这个感觉！继续！”
当林昊投到第八百个三分时，训练馆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来的是媒体——西部决赛前的第一次公开采访日，到了。
记者们蜂拥而入，长枪短炮首先对准了坐在场边冰敷膝盖的科比。
“科比！膝盖情况如何？”
“你会出战西决第一场吗？”
“如果湖人没有你，胜算有多少？”
科比抬起手，示意安静。他的动作很慢，带着明显的疲惫：“积液已经抽了。出战成疑——这是官方说法。我个人想法是，除非他们锯掉我的腿，否则我会站在斯台普斯的地板上。”
“但你的移动明显受影响……”一个记者小心翼翼地说。
“那就少移动点。”科比咧嘴笑了，“我可以站在那里投篮。反正我职业生涯投进过很多站着不动的球。”
记者们发出笑声，但笑声里没有多少轻松。所有人都知道，科比在开玩笑，但玩笑背后是残酷的现实：一个移动受限的科比，在强调速度和空间的勇士面前，能发挥多少作用？
“林！”记者们转向正在喝水的林昊，“如果科比不能打，你准备好承担第一进攻选择的责任了吗？”
林昊放下水瓶。训练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他看着镜头，想起科比昨晚的话——去他妈的。
“斯蒂芬·库里是mVp。”林昊说，“克莱·汤普森可能是联盟第二好的射手。德拉蒙德·格林能防守五个位置。勇士赢了67场比赛。他们很了不起。”
他顿了顿，然后笑了：“但我们也赢了57场。我们有保罗·加索尔，有尼克·杨，有韦斯利·约翰逊，有乔丹·希尔，有……我。而且我们可能有科比，也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走上球场，努力赢下四场比赛。”
“听起来你不是很自信？”一个金州记者尖锐地问。
“自信？”林昊看向他，“自信是科比拖着一条腿还能说‘我要打爆你们’。我还没到那个级别。我只有准备——准备了整个赛季，准备了这个星期，准备了今天下午的八百个三分。”
他指了指还在滚动的篮球：“如果准备够了，自信自然会来。而现在，我的准备还没结束。”
采访结束后，林昊没有离开。他继续加练，这次是防守滑步——模拟追防库里无球跑动的步伐。训练师按照纳什设计的路线奔跑，林昊紧紧跟随，每一次变向、每一个反跑，都试图预判、贴紧。
一个小时后，他的肺部像着火一样疼。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但他看到了数据：训练师的模拟跑动路线，他成功干扰了78%的接球机会。
“可以了。”纳什叫停，“再练下去，你会累垮的。”
林昊撑着膝盖，汗水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他抬起头：“库里……实际比赛里，会比这个更快吗？”
纳什沉默了几秒，然后诚实地说：“更快。而且会有真正的掩护，真正的对抗，真正的心理博弈。训练只能模拟60%。”
“那也够了。”林昊直起身，“60%的准备，加上比赛里的临场发挥，也许能拼到100%的效果。”
他走向更衣室，在门口遇到正在和维蒂交谈的科比。队医手里拿着刚出来的核磁共振报告，表情严肃。
“好消息是积液暂时控制住了。”维蒂说，“坏消息是半月板的磨损比想象中严重。科比，如果我是你，我会考虑……”
“考虑什么？”科比平静地问。
“考虑未来。”维蒂轻声说，“你才36岁，理论上还能打两年。但如果这个系列赛让膝盖伤情恶化，可能下赛季都……”
科比接过报告，看都没看，直接折起来塞进口袋。
“加里。”他说，“我打了19年NbA。拿了5个冠军——很快会是6个。我超越过乔丹，也跌落过谷底。我跟腱撕裂过，膝盖手术过三次，手指骨折过，鼻子骨折过，肩膀脱臼过。”
他拍了拍维蒂的肩膀：“我的身体早就不是‘理论上’能打两年的身体了。它是一台拼凑起来的机器，靠意志力在运转。而现在，意志力说：打完这个系列赛。”
维蒂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尽量让这台机器少散架几个零件。”
科比笑了，转头看向林昊：“听到了？我是台破机器。你是新零件。零件，准备好和67胜的球队打架了吗？”
林昊点头：“随时可以启动。”
“那就好。”科比拄着拐杖往更衣室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没回头，“对了，纳什告诉我你下午的防守滑步数据。78%的干扰率。”
“还行吗？”
“马马虎虎。”科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刚好够让库里头疼的程度。”
更衣室的门关上。林昊站在空荡荡的训练馆里，看着对面墙上悬挂的冠军旗帜——2000，2001，2002，2009，2010，2011，2012，2013，2014。
九面旗帜。紫色和金色的海洋。
而下一面，需要跨越67胜的勇士，需要拖着一条伤腿的科比，需要一个还在学习如何成为第一选择的自己。
训练馆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离开时，林昊回头看了一眼球场。黑暗中，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斯台普斯中心的喧嚣，能看到库里嚼着牙套运球过半场，能感觉到西决第一战倒计时的嘀嗒声。
他关上门，把黑暗锁在身后。
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是科比的意志，是纳什的经验，是八百个三分的肌肉记忆，是78%干扰率的数据，是【完美模仿】系统深处蠢蠢欲动的、渴望与这个时代最伟大进攻球队一较高下的本能。
四天后，光会照亮整个球场。
而他会站在那里，准备好迎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