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沈诗诗惊呼声未落,那棵数人合抱的古树突然剧烈震颤,树干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无数枝叶簌簌坠落,盘踞其上的蛇虫受惊四散,却在阵纹绿光的牵引下,竟如潮水般朝着李潜所在的方向涌来。
不等二人反应,古树轰然倒塌,粗壮的树干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地面,掀起漫天尘土与腐叶。
沈诗诗被气浪掀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上,喉头涌上腥甜,眼前一阵发黑。待她强撑着眩晕爬起来时,烟尘已将原地笼罩,断裂的树干横亘其间,哪里还能看到李潜的身影。
“李潜!”她嘶声呼喊,不顾身上蛇毒未清的虚弱,踉跄着扑向废墟,徒手扒开残枝与腐叶。
手指被木屑划破、被遗漏的毒蝎蛰得红肿,她却浑然不觉,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你在哪?你出来啊!”
翻找了半个时辰,直到双手鲜血淋漓,也未能寻到半分踪迹。
沈诗诗瘫坐在地,望着那片狼藉的断木,万念俱灰,阵纹的绿光渐渐黯淡,蛇虫也散去大半,只剩她孤零零的身影在林间,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当李潜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经脉的剧痛竟消散了大半。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石室,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石室中央,一位白发老者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把玩着一支莹白的玉簪——正是崔婉儿送他的那支,玉簪在珠光下清晰可见。
“你醒了。”老者抬眼看来,目光浑浊却透着洞悉世事的清明,语气平淡无波。
李潜心头一震,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体内气血虽仍有些紊乱,却已能勉强调动一丝气力。
他警惕地盯着老者问道:“前辈是谁?为何拿在下的东西?这里又是何处?”
“你的东西?”老者面色古怪,说道:“这簪子是昔年老夫送给一个小丫头的,为何说是你的东西,莫非……”
“前辈是费知安费神医?”李潜惊喜异常,他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这等传闻中的人物。
“嗯,还算你机灵,看来那小丫头是认准你了,不过你的经脉怎么破损的这般严重?”费知安皱着眉头思索道。
“前辈,请问和我一起的那位女子呢?”李潜急切追问,目光死死盯着费知安,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费知安拿起玉簪,说道:“她现在困在老夫的阵法之中。”
然后眉峰微挑,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又道:“你既已得了婉儿那丫头的信物,怎还与别的姑娘同行?”
他放下玉簪,浑浊的眸子骤然锐利起来:“老夫当年赠她这支簪子,让她只可交予值得托付之人,你既收了信物,却与其他女子纠缠,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李潜心头一急,连忙摆手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晚辈与崔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她赠在下簪子也不知是何意?但绝非前辈所想的那般!”
于是李潜将崔婉儿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了费知安,提及崔婉儿身死之时,李潜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但看费知安毫无反应,仿佛在说的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等他将所有经过讲完,哪知费知安冷冷说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欺骗老夫,贪图老夫的传承?”说罢便要抬手挥袖,似乎要将李潜赶出去。
李潜并不着恼,冷静了片刻,说道:“前辈,那女子是无意中进入此间,还请前辈能放她离去。”
“老夫为何要放了她?你们私自闯入我的阵法,坏了我多年的谋划,老夫找的是传承之人,并不是纵横情场的浪子。”费知安依旧不为所动。
“前辈,晚辈不贪图您的传承,只求您能放沈姑娘离开便可,晚辈愿一命抵一命,绝无任何非分之想!”李潜此番话由心而发,至诚至恳。
“鬓边霜染流年改,入骨相思知不知?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不自知!”费知安眼神迷离,突然开口吟道。
李潜听闻这两句诗的反问猛的心头一震:“不自知?我喜欢的到底是谁?”
但还未等他多想,费知安开口道:“那万虫噬母阵本是老夫为筛选传承者设下的试炼,需以纯粹心念抵御虫豸蛊惑,方能窥见阵眼玄机,可你二人闯入时,阵中蛇虫竟被外力牵引,偏离了原本轨迹——这丫头体内藏着一丝阴寒毒力,与阵法气场相冲,才引得古树崩塌、虫潮异变。如今老夫只能暂时压制阵法的一些变化,但若想真正救出那丫头,你必须学会老夫的本领。”
“唉,你的秉性如何老夫也没时间深究了,时间紧迫,老夫还是先治好你的伤势吧!”费知安一副好像吃了大亏的模样。
李潜浑身一震,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嘴唇翕动着,半晌才挤出一句:“前辈……此言当真?我这经脉断裂之伤,真能彻底痊愈?”
“老夫何时说过虚言?此伤若放在以往,老夫虽能让你与常人无异,不过此生再难修炼内力。但如今万虫噬母阵已经开启,你若能借阵中阴阳交融之力淬炼经脉,非但能恢复如初,日后修为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费知安解释道。
“不过你这体质倒是奇特,阴阳二气同存于体,寻常人若这般,早已爆体而亡,你却能撑到现在,你先前的师父是谁?竟有如此本事,能教出你这等根基诡异的弟子?”费知安皱眉思索,天下间有数的高手被他思索了遍,却未发现有如此人物。
李潜摇了摇头道:“前辈,晚辈并无师父。”
费知安猛的从石凳上站起身,浑浊的眸子瞬间瞪得滚圆,先前的淡然尽数褪去,满是惊色道:“你竟没有师父?就能将阴阳二气练到相融共生的地步?”
他上前两步,伸手扣住李潜的手腕,指尖刚触到脉门,便被一股时而温热、时而寒凉的气流震得微微发麻。
费知安仔细探查片刻,松开手时,脸上已满是惊叹:“怪哉!怪哉!这等天赋,这等机缘,简直是天授奇才!寻常武者穷尽一生也难窥阴阳门径,你竟能无师自通,还能将二气调理得这般平和,若非老夫亲自探查,说什么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