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如来印,名字起的挺好。”席应真看他这般自信,倒是有些期待。“无妨!你打出十成威力让老道瞧瞧。”
“此印结成时,和尚方才开了智慧、踏入道境,如今和尚对此印的修习已经登堂入室,前辈或许早已踏入传说中的那个境界,但还是请前辈小心,因为此印和尚也无法控制。”胆巴好心提醒道。
“哦?!你这么说老道更要瞧瞧了,至于老道的武功,你无需担心,尽管放手施展就是。”席应真漫不经心道。
胆巴眼见如此,也不再劝,于是两手作莲华合掌,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指端相捻,二拇指稍微弯曲,置于中指之根处,弯曲二食指之中节,然后二指互相顶拄。霎时间天地仿若变色,天空中突然雷鸣阵阵,不多时便下起了磅礴大雨,胆巴飞身向前,那雨滴落在他身上后竟然自动滑落,他的身躯好似一尊佛陀,浑身散发着宝光。
杨文涛及四大领主被这场景吓得肝胆俱裂,若不是尚有一丝清明,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尚在人间。
这时席应真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认真,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就在胆巴犹豫着要不要收回神通之时,席应真突然凌空而起,就像有人在托举着他的身体一般,霎那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杨文涛几人本还因先前的雷霆异象心有余悸,此刻闻着这香气,紧绷的神经竟莫名松弛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许多。
席应真悬于半空,衣袂随无形的气流轻扬,他抬手虚拂,指尖竟似有细碎的光粒流转。胆巴见状,捏印的双手微微一滞,他能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大日如来印正在融化,正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花香与席应真的气息牵引,悄然改变着流向,原本凌厉的威压,竟渐渐化作了温润的光晕。
席应真低头看向他,嘴角笑意更甚:“你这印法不完全,极易耗损自身,还是不要施展了。”
话音落时,他手成剑招,一缕气流伴着花香飘向胆巴。
胆巴下意识想避开,却觉那气流并无半分恶意,反而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将他体内因催动印法而稍显紊乱的内息悄悄抚平。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雷鸣渐渐停歇,磅礴大雨也缓了下来,化作细密的雨丝,竟有种说不出的祥和。
待一切尘埃落定,席应真落回地面,衣摆轻晃间不见半分狼狈,只抬眼望着胆巴,语气带着几分傲然道:“如今这天下,能让老道动剑的,你是第二个。”
“那第一个是谁?”胆巴话音脱口而出,苦修二十余年的禅心竟因这一句话起了波澜,眼中满是急切。
席应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似调侃又似追忆:“是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你打不过他的,当年老道几乎用尽全力,若不是境界远高于他,说不得也会败在他的手里。”
胆巴的眼神骤然空洞,先前施印时的意气、败北后的不甘,此刻尽数被茫然取代。他呆立在原地,仿佛一尊失了魂魄的石雕,连金石、龙岩在旁连唤数声,都未曾有半分反应,二十载枯禅苦修,自认已触碰到神境边缘,却连对手口中“小朋友”的高度都够不到,过往的执念与追求,竟似瞬间成了笑话。
席应真冷眼望着他,指尖捻着袖角,半句指点也无。修行一道,最忌旁人点破迷障,唯有自悟,方能破茧。
不知过了多久,胆巴终于缓缓阖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茫然已褪去大半。他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低沉而清晰,再抬眼望向席应真时,已无先前的不甘,只剩几分释然:“和尚已输,既如此,西海密宗自当应允杨天王驻军之事。只是今日一败,非我西海密宗武学不济,来日若有机缘,和尚必再来向前辈讨教。”
“你心里,是不是在怨老道方才未曾点醒你?”席应真突然开口,一句话戳中胆巴未尽的心思。不等他回应,席应真已接着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若是说破了,那便不是你的路,你那大日如来印,虽有半步神境的影子,但伤人更伤己,再练下去,恐有走火入魔之险。至于西海的归属……二十年后,你若真有本事,尽可凭自己的能耐夺回去。”
“伤人更伤己……二十年后……”胆巴喃喃自语,刹那间如遭雷击,只觉心头郁结的浊气尽数散去,方才他竟因败北动了“嗔”念而不自知,若非席应真点破,怕是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他猛的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前辈指点!和尚铭记在心!”
席应真摆了摆手,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只是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胆巴直起身,转头看向一旁始终屏息的杨文涛,眼神郑重的说道:“杨天王,驻军之事可允,但还望你谨记,西海子民皆是无辜,若敢肆意杀戮,我西海密宗纵拼尽全力,也必与你周旋到底!”
杨文涛早已被胆巴武功震慑,此刻闻言,忙连连拱手道:“大师放心!杨某绝不敢造次!必当约束部众,善待西海百姓!”
胆巴见状满意了点了点头,带着四大领主及金石、龙岩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待那几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雨雾尽头,席应真方才收回目光,嘴角噙着笑意,轻声赞叹道:“好个知进退的和尚!”
杨文涛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席应真带往军营,可席应真说自己只能在此地待上一个月,让他尽快行动,以免迟则生变。
杨文涛闻言立刻传令全军,不过半日光景,数万大军便已整装待发。
行军途中,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三日,先锋部队便已抵达天水城外,守城的兵士见是杨文涛的旗号,连城门都未敢多查,直接大开城门放行,显然是胆巴早有吩咐。而那日胆巴与席应真的对决,早已让那四大领主吓破了胆,此刻别说阻拦,连靠近杨文涛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天水城头,杨文涛望着脚下连绵的营帐与远处平静的内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定。虽说此地未及西海中央,却也是实打实的内海要地,此番驻军之事圆满落地,他总算能向朱元璋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