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七月流火,城隍庙前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可青娘染布庄码头区分店的门口,却依旧门庭若市。几个挑着货担的商船伙计围在柜台前,手里攥着订单嚷嚷着:“掌柜的,我要十匹野菊黄粗纺布,明日一早就得要,船后天就要出航了!”“给我来八匹藏青的,上次买的那批穿着结实,弟兄们都要换这种!”
分店掌柜赵虎忙得满头大汗,一边安抚众人,一边让伙计核对订单:“各位别急,都记着呢!野菊黄的明日清晨来取,藏青的今日午后就能拿!”他转头看向账房先生,低声道:“快把这几日的订单汇总一下,派人给总号送过去,让东家尽快安排补货,尤其是野菊黄和藏青这两种,库存快见底了。”
此时,青娘正在总号的后院查看新染好的“栀子提花”布料。阳光透过竹棚洒在布料上,金黄的色泽泛着柔和的光泽,布料上的缠枝莲暗纹在光影下若隐若现,旁边摆着的几匹“玫瑰香染”绸缎,更是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温景然蹲在染缸旁,用木勺搅动着缸里的染料,抬头对青娘道:“这批玫瑰染料加了些晒干的桂花碎,香气更持久,就是成本稍高,适合做高端定制。”
“成本高些无妨,”青娘蹲下身,轻轻抚摸布料,“咱们码头区分店走批量实用路线,总号和繁华街分店就主打高端定制,这样既能覆盖不同客群,也能让‘本草香染’的名声更响。对了,码头区那边的补货需求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单子:“东家,赵掌柜让人送来的补货单,说野菊黄粗纺布要五十匹,藏青的要三十匹,还有商户订了二十匹艾草绿的绸缎,要赶在七月十五的商船离港前交货。”
青娘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库存里只有二十匹野菊黄了,得赶紧安排工匠赶制。温兄,药材原料还够吗?”
“野菊花和蒲公英的储备还足,只是艾草刚好用完,我已经让人去城外药农那里催货了,今日傍晚应该能送到。”温景然站起身,擦了擦手,“不过码头区的订单这么集中,工匠们怕是要加班赶工了,我去准备些解暑的汤药,免得他们中暑。”
青娘点头应下,刚要吩咐伙计安排生产,沈行舟提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青娘,温兄,你们看我带什么来了?”他打开锦盒,里面是几块包装精致的茶饼,“这是我新做的‘香染茶饼’,用龙井和薄荷一起压制的,既有茶香,又有薄荷的清凉,正好给码头区的伙计和工匠们送去解暑。另外,我刚从锦绣阁周掌柜那里过来,他说咱们的本草香染布料在庙会卖得极好,不少邻县的客人都特意来城里买,还问咱们能不能在邻县设个代售点。”
“代售点?”青娘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咱们现在还没精力开分店,设代售点既能拓宽销路,也能试探一下邻县的市场需求。只是代售点的人选得靠谱,不然要是以次充好,反而砸了咱们的招牌。”
“这点你放心,”沈行舟坐在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周掌柜说他在邻县的亲戚开了家布庄,信誉很好,愿意帮咱们代售。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那布庄在邻县口碑不错,老板也是个实在人,值得信任。”
三人正商议着代售点的事,老李拿着一本簿子匆匆走来:“东家,这是这几日各分店的口碑记录,您看看。码头区的客人都说咱们的粗纺布耐穿耐脏,香气还能驱虫;繁华街分店的达官贵人家眷,夸咱们的定制布料独一无二,比京城来的绸缎还要好;还有些书生,特意来订墨香与药香结合的素色布,说写起字来都心旷神怡。”
青娘接过簿子细细翻看,每一页都记着客人的评语,有夸赞布料质量的,有称赞服务周到的,还有些客人提了些小建议,比如希望增加些浅色香染布,或是在布料上染些简单的花鸟图案。她笑着对众人道:“客人的建议很重要,咱们得记下来,慢慢改进。老李,你把这些建议整理好,贴在染坊的墙上,让工匠们也看看。”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妇人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锦绣阁的周掌柜。那妇人一进门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墙上挂着的玫瑰香染绸缎,快步走过去抚摸着:“周掌柜果然没骗我,这布料的色泽和香气,真是世间少有!”
“夫人,这位就是青娘掌柜,这‘本草香染’就是她研发的。”周掌柜笑着介绍道。
妇人转过身,对青娘拱手道:“久仰青娘掌柜大名,我是城西柳府的柳夫人,听闻你这里能定制香染布料,特意过来看看。我家小女下个月要出嫁,想做几身嫁衣和陪嫁的布料,要最独特的款式和颜色。”
青娘连忙回礼:“柳夫人客气了,不知小姐喜欢什么色系?我们这里有栀子黄、玫瑰红、艾草绿等多种颜色,还能根据您的要求染出专属花纹。”
柳夫人思索片刻,道:“小女喜欢清雅些的颜色,最好能有安神的香气,花纹要寓意吉祥的。”
“那不如试试‘莲荷香染’?”温景然适时开口,“用荷叶和莲花的汁液染色,色泽清雅,还有清心安神的功效,再染上并蒂莲的花纹,正好契合婚嫁的吉祥寓意。”
柳夫人眼睛一亮:“这个好!就按温大夫说的来,我要十匹绸缎,五匹做嫁衣,五匹做陪嫁的被褥面料。”
“夫人放心,二十日后定能给您送到府中。”青娘含笑应下,又拿出几本图样,“这是我们设计的几种花纹样式,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没有,也可以告诉我们您想要的图案,我们来绘制。”
柳夫人翻看图样,越看越满意,当即定下了并蒂莲和缠枝牡丹两种花纹。送走柳夫人后,周掌柜笑着对青娘道:“柳夫人在城里颇有声望,她要是满意咱们的布料,定会帮咱们宣传,到时候生意肯定更红火。”
青娘点头:“咱们更要把布料做好,不能辜负客人的信任。温兄,莲荷染料的事就拜托你了,荷叶要新鲜的,莲花得选刚绽放的,这样染色效果才好。”
“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去湖边采买新鲜的莲荷。”温景然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染布庄上下都忙碌起来。总号的工匠们忙着赶制柳夫人的订单,莲荷染料的熬制格外讲究,温景然亲自守在染坊,把控着火候和浸泡时间,生怕有半点差池。码头区的工匠们则加班加点赶制粗纺布,沈行舟特意让人送来了解暑的茶饼和汤药,还从茶庄调了两个伙计过来帮忙,缓解赵虎的压力。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柳夫人的订单快要完成时,负责染制莲荷绸缎的工匠突然病倒了。那工匠是染坊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他一倒下,剩下的几匹绸缎没人能接手,眼看交货日期就要到了,赵虎急得团团转,连忙派人向总号禀报。
青娘得知消息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带着温景然赶往码头区分店。温景然先给老师傅诊脉,皱眉道:“是劳累过度加上中暑,没什么大碍,喝几副汤药休息几日就能好。只是他手里的活,得找个手艺好的工匠接手才行。”
“总号的李师傅手艺也不错,我这就让人把他调过来。”青娘说着就要吩咐伙计,沈行舟却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刚才路过染坊,见李师傅正在赶制商船的订单,走不开。不如让温兄先指导几个年轻工匠,试试能不能接手?”
青娘有些犹豫:“年轻工匠手艺还不熟练,万一染坏了布料,可就耽误了柳夫人的订单。”
“我来盯着,应该没问题。”温景然笃定地说,“这几日我一直在旁边看着老师傅染布,对工艺很熟悉,我先演示几遍,再手把手教他们,肯定能按时完成。”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青娘只好点头同意。温景然立刻召集了两个平日里学习最认真的年轻工匠,在染缸旁演示起来:“莲荷染料要温火熬制两个时辰,布料浸泡时要每隔一刻钟翻动一次,火候不能太急,不然颜色会发黑……”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操作,年轻工匠们认真地看着,时不时提出疑问,温景然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青娘则留在分店核对订单,安抚客人,沈行舟则去联络布料供应商,确保原料充足。三人分工协作,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经过两日夜的赶工,柳夫人的订单终于按时完成。当青娘将染好的莲荷绸缎送到柳府时,柳夫人打开布料一看,当即赞不绝口:“色泽清雅,花纹精致,香气也足,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青娘掌柜,你可真是个能人!”
柳夫人的嫁妆做好后,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慕名而来,纷纷到青娘染布庄定制香染布料,就连城外的乡绅也派人来洽谈订单。码头区的粗纺布更是成了商船伙计的首选,不少外地商船路过时,都会特意来订几匹,渐渐的,“青娘染布,香耐两全”的说法在往来商客中传开了。
七月十五那日,码头区格外热闹,几十艘商船整装待发,青娘染布庄的伙计们忙着将打包好的粗纺布送到船上。赵虎站在码头边,看着来往的客人,脸上满是笑容,对身边的青娘道:“东家,咱们这分店开业才一个多月,名声就这么响,多亏了您的好主意和沈掌柜、温大夫的帮忙!”
青娘笑着看向不远处,沈行舟正和几个茶商交谈,想必是在联络茶叶与布料的联动生意,温景然则在给一个中暑的伙计把脉,神情专注。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明亮。她轻声道:“口碑不是靠一人之力筑起来的,是咱们所有人一起用心做出来的。往后咱们还要更用心,让‘本草香染’的名声传遍大乾的每一个角落。”
沈行舟似乎察觉到了青娘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抬手对她挥了挥。温景然也处理完伙计的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这是我新配的解暑药膏,让伙计们都备着,免得再有人中暑。对了,邻县代售点的消息传回来了,咱们的布料卖得极好,那边的老板问能不能多送些货过去。”
“太好了!”青娘眼睛一亮,“沈兄,你安排一下物流,先送三十匹各种颜色的布料过去,记得附上布料的保养说明。温兄,你再研发几种新的药材染料,咱们多准备些款式,应对不同的需求。”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码头边的号角声响起,商船缓缓驶离岸边,船舷边的伙计们挥着手,大声喊道:“青娘染布庄的布料,下次还来买!”
青娘站在码头边,看着远去的商船,心中充满了笃定。她知道,口碑是最好的招牌,只要坚守匠心,用心做好每一匹布料,用心对待每一位客人,青娘染布庄的商路定会越走越宽。沈行舟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凉茶:“累了吧?喝口茶歇会儿。接下来咱们还要筹备第二家分店,还有得忙呢。”
“再忙也值得。”青娘接过茶杯,与沈行舟、温景然并肩而立,望着滔滔江水与远方的天际线。夕阳西下,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码头的喧嚣与染布庄的药草香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属于他们的商业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