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摇碎晨光,“凝香号”与火罗堂的联合商队踏入龟兹城时,正逢城中佛诞盛会。青石街道被彩绸装点得流光溢彩,身着白衣的僧侣手持锡杖缓步而过,空气中除了熟悉的香料气息,更添了几分梵香的清宁。这座西域枢纽城邦,东接中原,西通波斯,南邻昆仑,不仅是商贸要地,更是佛教东传的核心,其香料需求远非黑水镇可比。
“沈当家,龟兹大昭寺的主持派人传话,说佛诞祭祀需用‘安神定慧’的香料,可咱们的‘边尘合’虽受欢迎,却少了几分肃穆,恐难入寺中法眼。”周启年捧着新收的账目,眉头微蹙,“而且波斯商队‘金驼商行’也到了,他们带来的‘波斯龙涎香’价格高昂,却已被几位贵族预定,还四处散播流言,说咱们的香料‘杂而不纯,难登大雅’。”
霍烈恰好从旁走来,脸上带着几分愠色:“这金驼商行的主事阿拉丁,向来手段阴狠,前几日还试图拉拢我火罗堂的分号掌柜,许以重金让他们背弃盟约。若不是我及时察觉,怕是已出了乱子。”
沈清辞抬头望向远处高耸的大昭寺金顶,阳光洒在鎏金佛塔上,折射出庄严的光晕。她沉吟道:“龟兹崇佛,祭祀用香是重中之重,若能拿下大昭寺的订单,便能打破‘难登大雅’的流言。至于金驼商行,他们觊觎西域市场已久,此次怕是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一名火罗堂的伙计匆匆跑来:“少堂主,沈当家,大昭寺的监院亲自来了,说要当面品鉴咱们的香料,若不合用,便要与金驼商行签约。”
众人随伙计来到客栈前厅,只见一位身着朱红僧袍的监院端坐堂上,眉目清正,身旁站着的正是金驼商行的主事阿拉丁——高鼻深目,身着织金长袍,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光下闪着冷光。
“沈当家的‘边尘合’,霍少堂主的火罗堂,如今在西域也算小有名气。”监院语气平淡,“但佛前用香,需得纯粹无杂,能助修行者凝心。听闻贵号香料掺了野果,怕是少了几分虔诚。”
阿拉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监院大师所言极是。我波斯龙涎香,采自深海,经三年窖藏,纯然天成,才配得上佛前祭祀。中原商队初来乍到,怕是不懂西域香料的门道。”
沈清辞并未动怒,反而从容起身:“大师既重虔诚,那便请随我来。”她引着监院与阿拉丁来到后院作坊,李伯正将一堆晒干的安息香、苏合香研磨成粉,旁边还放着几筐刚从昆仑山下收购的“雪莲花蕊”。
“佛香贵清宁,更贵契合。”沈清辞取过一撮安息香,又添了少许雪莲花蕊粉,“龟兹地处高原,僧侣修行需耐高寒,雪莲花蕊性温,能驱寒益气;安息香与苏合香本是梵香圣品,再辅以‘边尘合’中的沙棘果底蕴,可调和其烈,添几分温润。”
她亲手将香料置于银炉中点燃,一缕清烟袅袅升起,初时是梵香的肃穆,继而透着雪莲的清冽,最后归于沙棘果的温润回甘,香气缠绕不散,竟让人不自觉心神沉静,仿佛置身雪山佛国。
监院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赞叹:“此香静而不滞,清而不寒,确是佛前佳选。不知此香名唤何?”
“便叫‘梵音静’。”沈清辞浅笑,“愿以一缕香韵,合佛国梵音,慰世人尘心。”
阿拉丁脸色骤变,却仍强辩:“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混合之香,怎及得上波斯龙涎香的纯粹?”
“纯粹若失了适配,便是偏执。”霍烈上前一步,将一叠书信掷在阿拉丁面前,“这是你派人拉拢我火罗堂掌柜的信件,还有你暗中买通作坊伙计,想在咱们香料中掺杂质的证据。阿拉丁,你与其在这里诋毁他人,不如想想如何向龟兹贵族解释你的欺诈行径。”
原来,周启年早已察觉金驼商行的异动,暗中配合霍烈收集了证据。阿拉丁见阴谋败露,脸色惨白,被监院身边的护卫厉声呵斥着逐出了客栈。
监院望着沈清辞,肃然起敬:“沈当家不仅制香有道,更有君子之风。大昭寺愿以千两黄金,订购‘梵音静’为常年祭祀用香,且允诺在佛诞盛会上向全城百姓推介。”
消息传开,龟兹贵族纷纷登门求购,“梵音静”与“边尘合”一时洛阳纸贵。霍烈望着账上节节攀升的数字,对沈清辞由衷叹服:“沈当家,若不是你能随机应变,又肯信任我火罗堂,此次怕是要被阿拉丁钻了空子。”
沈清辞望着院中忙碌的众人,目光悠远:“商路漫漫,从来不是孤军奋战。火罗堂的渠道,凝香号的手艺,缺一不可。往后龟兹以西,还有更遥远的路程,更复杂的局面,咱们唯有同心同德,才能让这缕香韵,真正传遍万里河山。”
当晚,龟兹城的佛诞盛会上,“梵音静”的香气随着佛号声弥漫全城,汉商的诚信、胡商的豪爽、佛国的清宁,都融在这一缕香中。沈清辞与霍烈并肩站在大昭寺前,望着漫天飞舞的祈福灯盏,知道他们在西域的根基,终于真正扎稳了——而前方,波斯的驼队、罗马的商帆,正等着他们以香为媒,续写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