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风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们竟瞒着我,从官驿偷偷潜进归山?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谢先生和谢夫人交代?怎么跟沈大人交代?”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两个半大孩子在山里经历了什么。
赵铁见状,连忙上前帮腔,语气诚恳:
“兄弟,消消气。此番若非谢姑娘和谢小兄弟冒险深入,凭借……呃……非凡的运气和毅力找到了沈大人和谢指挥,并及时进行了紧急救治,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也算功不可没啊!”
他巧妙地将“女鬼引路”等不好解释的环节归结为“运气”。
谢秋芝和谢文自知理亏,连忙乖乖认错:“展风大哥,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谢秋芝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
“展风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派人去西侧山脚那边,把我们拴在那里的两匹马带回来?一匹是我家的追风,一匹是跟淮月楼借的枣红马。”
这话一出,躺在旁边担架上的沈砚忍不住侧过头,心里憋闷,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担心马儿的安危。
随即语气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和无奈:
“你还有空关心马儿?自己都摔成这般模样了。若真是不疼了,你倒是可以……多关心关心我……”
谢秋芝心中哀嚎:“自从被发现受伤后,怎么感觉我做什么都不对呢,这家伙也是越来不不要脸了,总有千百个借口变相求关注。”
展风虽然后怕谢秋芝和谢文私自潜进归山寻人的危险行为,但还是命人去把那两匹可怜的马儿解救了出来。
顺利回到抗疫大营,何潜等人被关押了起来,众人也终于得以安顿。
谢秋芝因为腿伤的原因,更因为自己是这抗疫大营唯一的女眷的原因,直接占用了原本分配给谢锋的独立营帐。
谢锋转头就去了沈砚的营帐“打扰”他,美其名曰“伤员”住在一起,方便太医照料。
谢文则被展风拎去了自己的六人营帐,说要时刻“看顾”着他,其实是担心这小子再乱跑,跑到重症区就麻烦了。
安顿下来后,随军的太医立刻提着药箱前来为三位伤员诊治。
安太医小心翼翼地解开赵铁包扎的纱布,当看到那道狰狞的腹部伤口时,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面露惊异。
仔细检查了伤口的深度、感染情况和如今的愈合趋势,忍不住捻着胡须连连称奇:
“沈大人,您这伤……凶险万分啊!位置刁钻,失血必多,加之拖延数日,环境恶劣,本已邪毒内陷,呈现恶化之象……然而,观此伤口处理,清创虽略显粗糙,但这止血、抑毒之法却极为有效,竟硬生生将溃败之势遏制住了!敢问……是哪位高人出手?”
安太医看向一旁的赵铁和谢锋。
赵铁挠挠头:“是谢姑娘和谢小兄弟先找到大人,做了紧急处理。”
安太医眼中惊讶更甚,转向谢锋。
谢锋摇头:“我也不清楚,我那时一直在昏迷,压根没看着。”
安太医感慨道:“虽是‘胡乱’包扎,却也误打误撞,用了极对症的止血伤药和内服奇药,那奇药倒很像是咱们这次抗疫用的“特效药”,且那人的手法也暗合清理之道,堪堪保住了大人的最后一丝元气!若是再晚上一两天,待邪毒攻心,便是华佗再世,也……也难了!真是万幸!万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带来的珍贵药材和更专业的手法为沈砚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并叮嘱道。
“大人如今虽已脱险,但元气大伤,务必要静卧休养,切不可再劳神费力,饮食也需清淡温补,徐徐图之。”
沈砚靠坐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闻言微微颔首。
处理完沈砚的伤口,安太医又检查了谢锋头部的伤势,清理了血痂,仔细按压检查了颅骨。
“谢指挥,您这是受了钝器重击,虽也皮开肉绽,万幸颅骨未见明显裂痕,但脑内受震是必然的。近日可有头晕、恶心、视物模糊之感?”
谢锋老实回答:“刚醒来时天旋地转,现在好些了,但还是有点晕乎,偶尔想吐。”
安太医点头:“这便是了。脑络受损,需静养恢复。切忌情绪激动,不可骤然起身,汤药需按时服用,安神补脑。”
说完,他也为谢锋重新上药包扎了头部的伤口。
而在谢秋芝的营帐内:
另一位太医检查了她那惨不忍睹的膝盖,看着那大片青紫肿胀,眉头紧锁:
“姑娘,你这磕碰着实不轻啊!皮下淤血积聚,经络受损,所幸骨骼无事,但若不好生将养,日后恐留下阴雨天酸痛之患。”
太医手法娴熟地为她涂抹活血散瘀的膏药,用细带仔细包扎固定,并严厉叮嘱:
“切记,近期这只脚不可用力,尽量抬高患肢,促进血液回流。万不可像之前那般强撑行走,否则淤血难散,恢复更慢。”
谢秋芝疼得龇牙咧嘴,连连保证:
“知道了太医,我一定乖乖躺着,绝不下地!”
一番诊治下来,三位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和明确的医嘱。
太医们退下后,营帐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谢锋躺在临时加设的床铺上,看着对面榻上闭目养神的沈砚,忍不住笑道:
“沈大人,看来咱们这难兄难弟,还得在这营帐里相依为命一段时日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这次,真是多亏了芝芝、小文……还有你......”
沈砚缓缓睁开眼,望向帐顶,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我知道。”
这份救命之恩,以及那份超越恩情、悄然滋长的东西,他已深深铭刻于心。
几日过去,沈砚和谢锋的伤势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稳定好转,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这日,在沈砚的主营帐内,只能单脚跳的谢秋芝、谢文以及展风齐聚,正听沈砚和谢锋讲述当日遇袭的详细经过。
帐内气氛凝重,沈砚靠坐在榻上,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