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三月二十六日巳时末,利州城郊往乱石山去的小道,道旁新草刚冒芽,风裹着泥土的潮气吹过,带着几分未散的凉意,偶尔有行人裹紧夹衣匆匆走过,见着黄蓉与尹、萧二人,都忍不住多瞥两眼——实在是黄蓉那身水红薄纱,与这天气、这小道太不相称。)
尹克西跟在黄蓉身后,目光就没从她摇曳的裙摆上挪开过,颈间的明珠随着脚步晃荡,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姑娘慢些走,小心脚下石子,摔着了可就可惜了。”话里话外满是刻意的殷勤,方才问路时的假意早已露了馅,满脑子都在打盘算:等进了乱石山深处,先把这妖娆姑娘哄到手,再把她身上的银钗、粉珠一并夺过来,顺带探探所谓“奇石”的虚实,若是有宝贝,更是赚翻。
他本是波斯珠宝商出身,贪财且识货得很,打从见着黄蓉的第一眼,目光就没只停在美色上——发间那支嵌碎钻的银钗,钻粒虽小却颗颗莹润,是极难得的“冷光钻”;耳间粉珠看着普通,实则是南海珠中罕见的“粉雾珠”,在暗处能泛出浅淡珠光;便是腰间那根细巧银链,链身刻着极细的缠枝纹,竟是前朝工匠的手艺,寻常富家小姐根本得不到。尹克西心里门儿清,这些饰品看着不起眼,实则都是稀罕物,比他颈间这颗明珠贵重多了——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黄蓉从桃花岛带来的,黄药师一生收集宝物无数,黄蓉挑选的饰品,自然是精挑细选的珍品,只在识货人眼里,才显露出真正的价值不菲。
越看,尹克西心里的贪念越盛,又往黄蓉身边凑了凑,目光在她侧脸的轮廓上扫来扫去,心里又多了个算盘:便是这姑娘本身,也是一件难得的珍宝!这般容貌、这般身段,又带着中国女子特有的柔媚,若是能掳了去,送回西域卖给那些土酋,定能卖出个天文数字的大价钱——那些西域土酋平日里见的都是粗粝女子,哪里见过这般水灵娇俏的中国尤物,到时候定是抢着出价,他又能赚一笔。
他走得近,风一吹,便能看见薄纱下黄蓉肌肤的轮廓,心里愈发燥热,竟全然忘了抬手时腕间的凉意——这三月底的风,哪有半分能穿薄纱的暖?可贪念早把这点感知盖了过去,只觉得是自己心热才觉着凉,反倒暗笑自己少见多怪,竟为这点小事分心。
潇湘子虽没像尹克西那般殷勤,却也跟得极近,青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窝深陷的眸子里却透着贪光,目光在黄蓉发间的碎钻银钗上转了转,又落在她腰间的银链上,手里的哭丧棒攥得更紧了些。他心里打得算盘更狠:等进了没人的地方,先解决了这姑娘,夺了她身上的首饰,再看看这胡人有没有藏私,若是这胡人敢跟他抢,便别怪他不客气,反正凭他的武功,尹克西原就不及他甚多。
风又吹了一阵,黄蓉故意拢了拢薄纱,轻声道:“这天儿怎么还这么凉,早知道就多穿件衣裳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怯,实则是故意提醒,想看看这二人是否还有半分清醒。
可尹克西只当她是撒娇,忙凑上前笑道:“姑娘莫怕,等进了山里,晒着太阳就暖了,实在不行,我这外袍脱下来给你披上?”说着就要解衣襟,全然没琢磨:这姑娘若真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会独自在往乱石山的小道上徘徊?怎会明知山里凉,还穿得这般单薄?
潇湘子更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蹦跳着往前赶了两步,超过尹克西,挡在黄蓉身侧,沙哑着嗓子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些走,再磨蹭,天黑都到不了深处。”他只觉得这姑娘是个累赘,却没细想:一个寻常姑娘,怎敢轻易领两个陌生男人去荒僻的乱石山?这一身不合时宜的薄纱,难道就没半点反常?
很快,前方的乱石堆便近在眼前,黄蓉脚下步子一换,不再刻意放慢,反倒越走越快,水红薄纱在乱石间掠过,像一抹晃眼的影子。尹克西与潇湘子只当她是急着躲凉、盼着晒太阳,半点没觉出古怪,反倒被这荒凉景象勾得心头一喜——入了乱石堆,四周没了半个人影,枯木横生、巨石挡路,连风都变得沉滞,正是做那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勾当的好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贪婪与狠厉,尹克西悄悄放慢脚步,指尖摸向腰间的金龙鞭,腕间玉镯轻轻碰响,却没发出半分警示;潇湘子则攥紧哭丧棒,指腹悄悄按在棒尾的机关上,走路的蹦跳幅度都小了些,生怕惊着前头的黄蓉——他们都想着,再等两步,等进了乱石堆深处,便立刻动手,先夺财、再灭口,绝不让这“肥肉”跑了。
没承想,黄蓉进了乱石堆后,反倒如鱼得水,脚步比在平地上还灵活几分——哪块石后能藏身,哪条缝能绕路,哪处是“生门”可暂歇,她早已烂熟于心。专挑看似狭窄却能通行的缝隙走,时而往左绕开一块标着“甲”字的巨石,时而往右避开斜倚的枯木,三转两绕间,竟把二人远远甩在身后。尹克西抬眼望去,明明看见那抹水红身影就在前面不远,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他往前迈了两步,要么被巨石挡住去路,要么绕着绕着就走回了原地,怎么也凑不近;潇湘子急了,蹦跳着想抄近路,结果刚绕过一棵枯木,眼前的景象就变了,连黄蓉的影子都淡了几分。
再转一忽儿,尹克西忽然发现,身边没了潇湘子的动静,他喊了一声“潇湘子”,声音在乱石堆里绕了两圈,只传来模糊的回音,却没得到半点回应。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察觉不对——方才明明还跟在左右,怎么才片刻功夫,就不能聚在一起了?另一边,潇湘子也在原地打转,眼里满是焦躁,他明明记得尹克西就在身后,可回头一看,只剩空荡荡的石缝,连腕间玉镯的声响都听不见了。
黄蓉躲在一块巨石后,凝神细听二人的气息——尹克西呼吸虽稳,却偶有虚浮,气息绵长不足;潇湘子则气息沉滞,每一次吐纳都带着冷硬的力道,显然内力更厚。她心里当即有了计较:看这气息便知,尹克西武功较潇湘子为弱,柿子自然是拣软的先捏,先拿下尹克西,摸清他的金龙鞭与匕首路数,再对付潇湘子,便会轻松不少。
拿定主意,黄蓉不再迟疑,借着乱石遮挡,脚步轻得像风,绕到尹克西身后的“休门”位——此处视野受阻,正是突袭的好地方。她故意轻轻咳了一声,尹克西猛地回头,见是那抹水红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眼里的警惕瞬间被贪念取代,竟半点没多想,脚下一垫,伸手就往黄蓉手腕抓去,嘴里还恶狠狠道:“小贱人,总算让我逮着了!快说,怎么出这破阵,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他话音未落,黄蓉却忽然往后一撤,手腕一翻,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碧绿竹棒——正是丐帮至宝打狗棒,竹身莹润,泛着淡淡的光泽,握在她手里,与那身水红薄纱竟有种奇异的反差。黄蓉眼神一冷,心里暗道:打狗棒在手,正好打你这条贪财作恶的恶狗!
尹克西见她手里多了根竹棒,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就凭这破竹棒,也想跟我斗?”说罢,腰间金龙鞭猛地抽出,“唰”的一声展开,鞭上珠宝反光,晃得人眼晕,他手腕一甩,金龙鞭便带着劲风往黄蓉肩头抽来,正是黄沙万里鞭法的起手式“大漠扬沙”。
黄蓉却不慌不忙,打狗棒法使出,先守门户,一招“封”字诀递出,竹棒看似轻缓,却精准地挡在金龙鞭路径上,“当”的一声,竟将鞭身震得偏了半寸,恰好避开肩头要害。她刻意收了力道,只守不攻,语气冷淡:“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别浪费时间。”
尹克西见状,只当她是运气好,心里愈发不屑,手里金龙鞭愈发凌厉,“黄沙漫卷”“戈壁断流”等招式接连使出,鞭影层层叠叠,裹着珠光宝气往黄蓉周身袭来,偶尔还趁隙抬手,左手悄悄摸向腰间匕首,想趁机偷袭。可黄蓉的“封”字诀守得稳稳当当,打狗棒如臂使指,无论金龙鞭从哪个方向袭来,都能精准格挡,连半分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她任由尹克西尽情发挥,将黄沙万里鞭法与十八式小擒拿手一一使遍,甚至连左手匕首偷袭的套路都看了个明白,心里渐渐有了评判:不过如此,比自己差得远了。便是与靖哥哥相比,更是没得比——靖哥哥的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对付尹克西这样的角色,一只手便能轻松应对,尹克西在他手下,撑不过十招;便是自己,认真起来,二十招以内也能将他轻松拿下。再细辨内力,尹克西的内力虽稳,却后劲不足,绵长度远不及自己,便是比拼内力,他也未见得能占优。
想通这些,黄蓉眼底的冷意更甚,手里的打狗棒依旧守得严密,却已悄悄调整了姿势,只待尹克西招式用尽、气息虚浮时,便一招制敌。而另一边,潇湘子也终于顺着兵器碰撞声,转到了二人打斗处的旁边,隔着几块巨石,正好看见尹克西的金龙鞭屡屡被竹棒挡回,气息越来越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不是黄蓉的对手。
他青灰的脸上满是焦躁,心里暗骂尹克西没用,却也清楚:若是尹克西被拿下,接下来就轮到自己,眼下唯有二人联手,才有胜算。当即攥紧哭丧棒,脚下蹦跳着就想往打斗圈里冲,可刚迈出两步,就被一块巨石挡住,绕到石后,眼前竟还是方才的枯木;再换个方向,走了三步便又绕回原地,明明能听见兵器碰撞的“当当”声,能看见那抹水红身影,可就是绕来绕去,跨不过那短短几步的距离,急得他沙哑地嘶吼两声,手里的哭丧棒往巨石上狠狠砸去,却只溅起几片石屑,半点用都没有。
黄蓉眼角余光瞥见潇湘子在阵外急得团团转,却始终闯不进来,心里愈发笃定,趁尹克西一招“沙落平川”使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打狗棒猛地变守为攻,一招“棒打双犬”精准点向尹克西手腕,力道刚柔并济,尹克西只觉手腕一麻,金龙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他去摸腰间匕首,黄蓉已上前一步,竹棒抵在他咽喉处,语气冰冷:“别动,再动,这竹棒就戳穿你的喉咙。”
尹克西浑身一僵,看着抵在咽喉的竹棒,再想起方才自己的狂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黄蓉没给她多余反应的时间,伸手点了他的哑穴与麻穴,让他瘫倒在巨石旁,确保他无法逃脱后,才收回打狗棒,抬眼望向仍在阵外打转的潇湘子——拿下尹克西,接下来,就该对付这具“活僵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