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沾在药田的青禾草叶尖时,林砚和阿苗已提着竹篮去采收——要编席的青禾草需选半老的茎秆,既柔韧又不易断,阿苗蹲在田垄边,指尖顺着茎秆往上摸,掐断那些泛着浅褐的秆子:“母亲说‘老则脆,嫩则软’,这些刚好。”
林砚背着苏婉留下的旧木捶,跟在后面捡草秆,竹篮很快就满了。“先晒三天,等水分半干再捶软。”他把草秆摊在婉居前的竹架上,还特意拉了根绳,把草秆理得整整齐齐,避免叠压。几只月灵蛊从篮里爬出来,趴在竹架旁,偶尔用触角拨弄歪掉的草秆,像在帮忙照看。
三日后,青禾草秆晒得半干,泛着淡青的光泽。林砚取出木捶,在石台上铺了层棉布,把草秆放在上面轻轻捶打——木捶柄上刻着苏婉的小字:“软则易编,韧则耐用”。阿苗坐在一旁理草,把捶软的草秆分成等长的束,每束都用麻绳捆好:“这样编的时候就不会乱了。”
编席的活儿在婉居的木桌旁展开。林砚先编出席底的经纬,用的是苏婉留下的老法子——“三经两纬,密而不紧”,阿苗则负责往上续草秆,指尖翻飞间,淡青色的席面慢慢展开。铜铃悬在桌旁,蓝光偶尔扫过席面,像是在检查疏密,若有编得松的地方,铃身就轻轻晃,提醒两人调整。
编到一半,阿苗不小心把草秆弄断了,正懊恼时,林砚从抽屉里取出苏婉的旧竹刀:“母亲的刀锋利,咱们把断秆修修,还能编在边缘。”修完的断秆果然能用,阿苗笑着把它编进席角,还特意留了个小小的草结:“算咱们和母亲一起编的记号。”
花了两日功夫,草席终于编好——长六尺、宽三尺,席面泛着淡青的柔光,摸起来软韧舒服,凑近闻还有淡淡的草木香。林砚把草席铺在婉居的竹床上,刚铺好,月灵蛊就爬上去,蜷在席角睡着了,惹得两人笑出声:“连它们都知道这席子舒服。”
当晚恰逢梅雨季的第一场雨,雨点打在竹窗上“沙沙”响。阿苗躺在草席上,只觉得身下干爽暖和,完全没有往日的潮气:“真的防潮!母亲的法子太管用了。”林砚坐在床边翻药谱,指尖划过空白页:“下次咱们多编几张,一张铺草圃的棚子,一张放药田的石屋,这样巡查晚了也能歇得舒服。”
雨停时,天边泛起微光。阿苗起身整理草席,竟在席角的草结里发现了颗青禾草籽——是之前编席时不小心裹进去的。她小心地把籽取出来,放进草籽瓷瓶:“明年春天种在婉居窗台,让它长成新的青禾草,也算席子的念想。”
风里飘着雨后的竹香与青禾草的淡香,药谱摊在桌上,空白页又多了行字:“青禾草编席,防潮暖身,承母亲法。”寒月谷的守护,从草药到草席,从驱蛊到安寝,一点点落在寻常日子里——而苏婉留下的药缘,也在这一针一线的编织中,愈发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