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烨面色微沉,满目怒意,这沈扶寂如何冠冕堂皇,不过是想顺理成章地报了那诬陷之仇。
可言辞皆有理,无一点为己谋私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无视柳丞相给他使的眼神:“诸位爱卿,可否有其他考虑的?”
他心中怒火正盛,语气却温和有礼,似是要广开言路,让诸位大臣都纷纷谏言一般。
柳丞相“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演了起来。
“陛下,臣不服,这尚且不是我柳氏所为,为何要为此负责?就算是为了大元,可我柳氏一族,向来人丁稀薄,又何处去找一个合适之人?”
就在此时,大理寺李少卿,上前大跨一步,拱手行礼,语气低沉,却格外的犀利。
“陛下,臣昨日收到了一封书信,本是觉得不便提起,可今日柳丞相喊冤,那臣定是要上谏的。”
整个朝堂,众人一片寂静,眼神都不自觉地瞥向柳丞相,心中都暗自揣测起来,莫不是真是柳丞相所为?
如此一来,岂不是我大元的罪人?
听到李少卿的话,沈扶寂没有半点意外,唇角微微扬起,冷眼旁观。
柳丞相顿了顿,心中不觉升起不祥的预感,莫不是哪里又被抓住小辫子了?
不,不可能!
此事的证据皆已出现,李少卿又如何来证明?就算是又如何?洛烨为了堵住他的嘴,绝不会真的处置他。
他心里沉稳了些,呼出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神直直地落在李少卿的面容上,“李少卿有证据为何不早说?此时提起,本官很难不怀疑是否有人在其中作祟。”
随后,他微微转身,冲着正静静旁观的沈扶寂,语气重了几分,“沈大人,你说是吗?”
沈扶寂的眼眸淡淡,没有回应,只是冲着上位拱手:“臣倒是觉得,陛下可以先行查看证据,确定真假再做决定。”
受到洛烨的示意,一旁的李福安快步走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躬身颔首,伸出双手,“少卿。”
李少卿将书信放在他的手上,目送着书信到了洛烨的手中。
书信微展,洛烨神色不明,待到目读几行后,脸色越发暗沉,目光时不时在众人的面容上打量。
最后,直直的落在沈扶寂脸上。
信中确实没有其他证据,却字字眼眼都透着与柳丞相有关,甚至还有他和柳丞相的相谈过程。
他微微阖眼,压住心中的翻腾的情绪,眼神落在李少卿的身上,“李少卿呈上的书信,可曾看过?”
李少卿虽是疑惑,但还是好奇又恭敬地回答:“回陛下,臣觉此事已过便没有打开,信中可有证据?”
洛烨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此事定是没有暴露出去。
至于书信,除去沈扶寂谁又有这等本事?
他心中了然,但还是故作不知:“柳丞相,你可看看此信,再好好地承认你的罪过。”
柳丞相一听,眼神微暗,洛烨别有深意的话,他清楚地捕捉到洛烨眼底的狠意,是在警告他。
书信过目,他面色如黑夜降临,漆黑一片,眼神带着恨意扫过沈扶寂。
原来那日他神色浅淡,没有半点异议,却不想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想在今日将仇报回来。
柳丞相连忙哭喊,苦情悲鸣,带着些恨铁不成钢:“陛下,臣管教不严,倒是让柳家门徒做出这等事情,臣愿意受罚,定会惩治门徒。”
他没敢说得太清楚,毕竟书信中可指的是他和柳文祥,只得舍弃一个柳家子弟,以平众怒了。
洛烨不敢再拖延,生怕沈扶寂开口,连忙将书信撕碎,丢在地上。
“使臣一事证据确凿,令柳丞相即日交出罪人,柳丞相管教不严,闭门思过一月,青灯古佛为大元祈福。”
说完,他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就按国师说的,酷暑难耐,众爱卿就先行回去吧!”
众人瞥过跪在前面的柳丞相,拱手行礼,正准备散场,沈扶寂缓缓开口:“陛下。”
洛烨僵在原地,几秒后,嘴角牵扯着笑意,“国师,还有何事?”
“臣得知燕国国君一直在寻找斗彩花蝶纹杯和粉彩兽耳百鹿子樽,若是有这两样,想必燕国国君应当不会与岁国合谋。”
“这……既然国师都这样说了,那就将这两样送过去吧!”
洛烨咬了咬牙,在众人的目光中说完,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这两样是他最喜爱的,他将养心殿砸得稀烂,却从未对这两物件下手,甚至是喜爱有加,时不时给它们擦灰洗净。
他甩了甩衣袖,面露不悦,快速离去。
沈扶寂瞥了仍摊跪在地上的柳丞相,嘴角带笑,转身离去。
养心殿内,苏折雾将糕点准备好,正温杯韵盏,就见着洛烨怒气冲冲地赶回来,长臂一挥,将桌上的茶盏糕点尽数拂下,摔在地上。
“该死的沈扶寂,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他?”
吓得宫女们连忙跪在地上,苏折雾也在其中,眼神惊恐,冲着李福安求助。
李福安眼神微动,见着周围的婢女,拂尘轻摇:“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都尽数退下,苏折雾脚下的步子轻缓了些,见着身后没有声音,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
她不敢再耽误,只得跟着宫女们快步离去,顺带将门给阖上。
室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折雾却一点也听不清,只得端站在门外,若无其事地拨弄着腰间的香袋。
夜深人静时分,黑蓝色的天幕上,群星微闪,皎洁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上,加上宫殿长廊的壁灯,似是天明一般。
苏折雾悄悄从偏殿后门溜出,一路朝着内务府奔去。
“布谷布谷!”
清脆的鸟鸣声一声声传进去,正在熟睡中的小福子猛然惊醒,蹭地坐起来。
感受到动静,边上的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福子,做什么?”
“咱家,咱家出恭,你要不要一起?”
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去。”
说罢,男子又闭上眼,沉沉的睡去,小福子淡淡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确认众人都在熟睡,这才开门出去。
“观雾姑娘,深更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苏折雾听着他带着些恭敬,却冷淡的语气,咬了咬唇,低声道:“周贵妃似乎与身边的太监有私情,你让沈大人查查,此事极为重要,消息务必送到。”
小福子微微点头:“咱家知道了。”
随即,接过苏折雾手中的信件,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苏折雾叫住了小福子,低声道:“你今日可有给徐才人送过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