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吞下后,才发觉苦涩早已蔓延全身。
宋衍的气势稍微松了点,好像对她这答案还凑合满意。
他缓缓靠回床头,眉头微微舒展。
虽然没有出言夸奖,但那股压迫感确实在悄然退去。
他对她的坦白没有过多评价。
但至少,她没有再试图掩盖或辩解。
这一点,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萧玉希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抓住床沿,声音越说越小。
“庄万贯逼我签了份合同……说是下海的……”
她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她不敢看宋衍的脸。
那个合同的内容她至今不愿回想。
宋衍没立刻说话。
她以为他在想办法,结果他抬眼,语气轻飘飘的。
“你没那天赋。”
他靠在枕头上,眼神甚至都没变一下。
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震惊或愤怒。
反倒是这种轻描淡写,让她更觉无语。
什么鬼!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
一股怒火“腾”地从心底烧起,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几乎要从床边跳起来,双手撑着床面。
整个人往前倾,恨不得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砸回他脸上。
萧玉希差点跳起来。
“我又不是去拍那个!”
她死死瞪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拍那种片子?
她萧玉希再傻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她明明是学表演的,想走的是正经演员路线!
再说,怎么就没天赋了?
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不服气。
就算不提职业操守,她也不信自己连“那种事”都做不好。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像是在故意气她。
宋衍嘴角扯了一下,才认真起来。
“你失踪后报过警,证据在,合同没用。”
他终于收起那副戏谑的表情,坐直了些,声音也沉了下来。
眼底的玩味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警方有记录,监控也能调出来。那份合同,从法律上讲,是无效的。胁迫、非法拘禁,证据确凿,他们不敢用。”
她心里那块石头刚落。
就听见他低低哼了一声。
“又扯到伤口了?疼不疼?”
她猛地往前一倾。
心疼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
那唇线紧抿,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克制着痛楚。
“疼。”
他把这两个字嚼得特别重,嘴角压出一丝委屈的弧度。
“我不是说你不该自夸,可你看看我这身伤,真跟你没一点关系?”
他不是在邀功,也不是在指责,只是想让她明白。
这场风波,她并非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而他,是替她挡下了最狠的那一刀。
“对不起……”
她声音哽咽,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一滴,两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想伸手去碰他,却又怕碰疼他。
萧玉希攥紧了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对不起’最不值钱。”
宋衍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你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
萧玉希微微一怔,声音有些发紧,心里隐隐觉得这请求不会那么简单。
“先答应。”
他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
她愣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
按理说,她现在该点头如捣蒜。
哪怕他让她跳海,她大概也会犹豫着问一句“从几楼跳”。
可她竟卡住了。
宋衍一向说一不不二,向来是话出口就定局。
从不需要“先答应”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
能让他这样拐弯抹角、含糊其辞地开口,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她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先说清楚。”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三秒。
空气几乎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他却笑了。
那笑来得突兀。
他懒懒地歪着头,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好不容易歇两天,别窝着,出去走走。”
他顿了顿,目光斜斜掠过她。
“过几天,陪我去趟壁城。”
“好。”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轻轻点头,应得干脆。
可念头一转,想到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
她又皱了眉,语气软了下来。
“明天起我请假,回来照顾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成废人了?”
他眉头一挑,语气忽然沉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不是……”
她连忙摇头,声音轻了些。
“你行动不方便嘛……伤口还没愈合,万一……”
话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她。
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着她,眸光深不见底。
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那笑容却让人发毛,危险又蛊惑。
“不方便?”
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地响起。
“我现在连你都能收拾。”
萧玉希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微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几乎是本能地,目光忍不住往后瞟了一眼。
这人前两天还靠止痛药撑着走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真能?
宋衍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戏谑褪得一干二净。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试试?”
话音刚落,他猛地伸手就要抓她后颈。
动作虽因伤受限,但力道却不容小觑。
萧玉希反应快得惊人,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脚尖点地就往后退。
她语速快得像放鞭炮,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宋总!我突然想起来衣服还在阳台上晾着,滴水了会把地板泡坏!我先撤了!明天见!”
她转身就往门口冲,连外套都顾不上拿。
“萧玉希!”
他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眼睁睁看着她冲向门口。
“你敢踏出这门一步试试!”
她头也不回,脚步更快,装作听不见,连呼吸都屏着。
直到拉开门冲出去的那一刻才敢喘气。
可耳根却烫得厉害,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人……伤得这么重,走路都靠人扶,嘴里还说着这种话?
她真怕他刚动手就疼得当场晕过去。
第二天中午。
阳光正烈,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
程因约她在长风楼下那家咖啡店碰头,说新剧本已经出来了,要当面谈细节。
她刚换好鞋,手搭上门把,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宋邺走了出来。
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领带松松系着,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
“宋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