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暄和,微风拂过庭前的玉兰,带来一丝甜暖的香气。
萧北鸢围着萧南淮打转,“说说嘛,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婉约的,还是率性活泼的?”
萧南淮将剪下的花枝扔进竹筐,站直了,微垂着眼,柔和的目光带着探究。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他敏锐察觉到萧北鸢心里揣着什么事,且很可能与李蕖有关。
昨天刚去过春日宴,李蕖今天又来了,永昌侯府和李家可没这么深的交情。
众所周知,李蕖回京是为了相看亲事,阿鸢出去跟她吃个饭,回来便跑来问起这些,显然是李蕖同她说了些什么。
短暂思索后,萧南淮故意回答,“嗯……率性活泼的。”
话音落,就见萧北鸢两眼一亮。
率性活泼的啊,那李蕖岂不是有戏?
在那一瞬间,萧北鸢险些脱口而出问他“觉得李蕖怎么样”,好在及时收住了。
李蕖只说喜欢二哥,却没说过要她帮着转达心意这样的话,这种事,还是不要瞎掺和得好。
萧北鸢坐都没坐,在院子里站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萧南淮目送她离开,摇动的枝叶在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眸光也跟着沉下来。
当晚,等萧北鸢睡下后,萧南淮将翠玉叫出来,询问昨天春日宴上发生过什么。
翠玉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告知。
丁二的事,阿鸢已经按她自己的方式解决了,萧南淮也就没去在意。
他关注的重点,是阿鸢和杨窈真都看出来了,李家想让李蕖当昭王侧妃。
李家请昭王去春日宴,这事儿本来就透着蹊跷,萧南淮早就有此怀疑,此时听翠玉一说,也就更加确定心中猜想。
阿鸢能和李蕖玩到一块儿去,可见昭王侧妃的事没成,否则以阿鸢和阿吟的关系,她定不会给李蕖什么好脸色。
今天阿鸢又跑来问他这些,难不成李家是打算退而求其次?
萧南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紧跟着去了青云轩,找萧东霆说了此事。
兄弟俩一合计,觉得还是得找昭王问个清楚,毕竟李家有个举足轻重的安西节度使,万一对方有什么意图,也好提前防范。
当晚送去昭王府的信,第二天一早收到了回复。
轩辕璟言简意赅,春日宴那天晚上,他留在李府蹲守的星罗卫发现李岳深夜入宫。
大臣入宫,自然是面圣。
他猜测,李家主动提出让李蕖当昭王侧妃,并许下诸多好处,努力表现出结盟示好之意,背后很可能是天子的试探。
安西节度使手里实打实的握着三十万重兵,如果他真的顺水推舟接下这‘好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他有没有揣什么心思,都将引起巨大的猜忌。
轩辕璟猜测无误。
春日宴次日,皇帝去了一趟凤仪宫,陪皇后用膳。
席间,皇帝接过皇后递来的热汤,温声说道:“朕昨夜密召李岳入宫,他说昭王拒绝得很是坚决,并称不仅不会纳李蕖为侧妃,甚至以后都不会纳侧妃,后宅有宁华郡主一人足矣。”
说完,皇帝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阿临这孩子,随他,重感情!
他放下热汤,抬手按在皇后的手背上,“你得相信朕,朕不会看走眼的,昭王没那个心思,你放心好了。”
这段时间,他在皇后的帮助下,陆陆续续拔掉了几处崔氏留在京都的‘钉子’。
要对付崔氏,还是得在皇后这儿借力,自然也得让她安心。
自老豫王案牵扯出崔氏后,帝后关系亲近了不少,皇后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他的意思。
她笑得温和淡然,“他们兄弟和睦,自是再好不过,日后太子即位,还得仰靠昭王的全力辅佐。”
信不信是一回事,面子工夫该做还得做。
不过话说回来,昭王拒绝纳李蕖为侧妃,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当然了,就算他有这个意思,皇帝也不会答应。
永昌侯府里,看完信,萧家兄弟后背发凉。
难怪李蕖人还没入京,说她回京是为了相看亲事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敢情背后有这样一层意思。
皇帝能用李蕖当问路石去试探昭王,也能用同样的法子来试探永昌侯府。
兄弟俩将事情告知永昌侯。
永昌侯坐在书案后,背脊挺得笔直,面容始终沉静,唯有那双洞察风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像风中残烛的星火轻轻摇曳。
帝心如渊,帝心易变!
因一场亲事,陛下信不过自己的儿子,也信不过侯府了。
良久,永昌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知道了,阿鸢那里,我会让祖母同她好好说说,你们平常行事也要多加小心。”
数日后,李蕖再度来到永昌侯府。
她给萧北鸢带了亲自下厨做的西州小食,还盘算着,若是萧南淮在,就去见见他,问他想不想要一匹西域马。
结果她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门房说四小姐病了,不宜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