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晚杀黑罗刹,合情合理但不合法。
不过卫凌空已经及时将事情按下,知晓的人并不多,所以具体如何处置,苏未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小姐……”
采柔轻轻扯了扯苏未吟的衣袖,声音低柔,眼中带着无声的恳求。
苏未吟看她一眼,又转向地上的崔行晚,神色稍缓,顺势开口:“看在采柔替你求情的份儿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语气凝沉,字字清晰,“你记住了,我这人最怕麻烦。若再胆敢肆意妄为……”
短暂停顿,声音冷下来,“我便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最简单直接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的方式,自然是把人杀了。
崔行晚如蒙大赦,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苏未吟本身也没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该有的敲打必不可少,免得她们走后崔行晚给卫凌空惹麻烦。
借此机会施恩立威,亦是防患于未然。
得了授意,采柔上前将崔行晚搀起。
看着对方惊魂未定的模样,再想到小姐方才给了自己莫大的颜面,心里不禁暖融融的。
天底下真的再没有比小姐更好的主子了!
卫凌空虽然恼火,但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崔行晚已经够惨了,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苏未吟抬头看了眼天色,对采柔说道:“你赶紧带她下山,避着点儿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星翼兴冲冲的声音自林间传来,“就在前面了。”
苏未吟神色一凛,急道:“快,把人从密道送出去。”
采柔拉起崔行晚就往山洞跑,苏未吟猛然想到什么,叫上卫凌空一起跟上去。
不多时,星翼领着杨毅等人进洞来了。
还在洞门外没转进去,就听到苏未吟厉声训斥的声音,“……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回京都去。”
杨毅满心诧异。
怎么这是?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绕过山洞,就看到采柔跪在苏未吟面前,垂着头擦眼睛。
而在她们面前,摆着一具五大三粗的尸体,身上都快被血染遍了。
星翼走在前头,惊道:“黑罗刹怎么死了?”
“还说呢。”苏未吟气愤叉腰踱了两步,“就昨晚装神弄鬼那个大婶儿,她女儿不是被山匪掳走了吗,为了给女儿报仇,趁咱们抓了黑罗刹绑在石柱上,居然拿刀把人杀了。”
星翼懵了一瞬。
大婶儿?什么大婶儿?
苏未吟转身瞪采柔,中途极其自然的和星翼对过一眼,一副气急了的样子,“你都看见她杀人了,怎么不把人抓住?”
星翼迅速调整好表情。
管她什么大婶儿,郡主这么说,他照这么配合就对了。
采柔声若蚊蝇,“我、我就是觉得她们挺可怜……”
苏未吟张着嘴想说什么,看到旁边的杨毅,似觉得不妥,又把话咽了回去,浅浅汲气后恢复到平常冷静自持的样子,冲采柔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星翼像是不放心,望着苏未吟,指了指离开的采柔,跟了上去。
苏未吟先将杨毅带来的人手安排下去,然后领着他一边转洞穴,一边说起‘大婶儿’的事。
“昨晚吕守成去茅厕,忽然大叫有鬼,吓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们搜索驿站,发现了一位大婶儿。”
大婶儿吓坏了吕守成,因女儿被山匪所害,得知他们要剿匪,借带路之名坚持要跟来,剿匪结束后趁众人不备,持刀杀了黑罗刹,而采柔目睹她杀人后逃下山,因可怜其遭遇而袖手旁观。
就这样,‘大婶儿’来了,杀个人,又走了。
杨毅回忆黑罗刹身上的刀伤,看刃口的角度,推测行凶者确实是女子身高,而且不通武艺。
他一路赶来的时候,也确实在几里外看见了耕地,有耕地必然就有村庄。
与苏未吟所言都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他想不出苏未吟在这种事情上骗他的理由,也就丝毫没有起疑。
苏未吟主动说道:“稍后下山,叫人去附近村落找找,把那大婶儿寻回来。不管怎么说,杀了匪首,还是得让她落个口供签字画押。”
杨毅反过来劝她,说农户胆小,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早就携家眷跑了,找不到了。
匪害也曾给他留下刻骨之痛,他能理解大婶儿的恨,反正人已经死了,就别折腾活着的人了。
苏未吟从善如流,俩人很快达成一致,就说黑罗刹是负隅顽抗,被当场诛杀。
匪巢后续事宜由杨毅和他带来的人接手,苏未吟领着昨晚剿匪的众人先行下山。
刚踏入邙下驿的院门,早已等候多时的严狄、王慎,还有邺城县令李达等一众官员立刻迎了上来。
严狄抢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苏护军神武!一夜之间便直捣黄龙,将盘踞北邙山多年的匪患一举剿清,此等雷霆手段,真乃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御史向来是参人多夸人少,能得他这么一句,足可见苏未吟剿匪之举有多震撼。
李达拂袍长跪,老泪纵横,“苏护军清剿匪患,还此地太平,大恩大德,下官与阖县上下没齿难忘!”
其他人跟着附和,一时间各种称赞之词纷至沓来。
王慎虽没说话,眼里的钦佩却是一眼可见。
剿灭匪患,此乃安民之义举,更是壮举。
这个苏护军,真真是厉害!
苏未吟抬手虚扶李达起身,淡淡一笑,目光平静的扫过众人,从容道:“诸位大人过誉了。此次剿匪,乃是天时地利及众将士协力所成,非我一人之功。”
余光瞥到楼梯口上垂下来的一截袍角,苏未吟笑意加深。
哎呀呀,有人的如意算盘又泡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