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后果乍然明朗,秦县丞眯着眼睛看向络腮胡,口气平静:“卖主求荣的蠢东西。”
络腮胡知晓他的手段,尽管目前秦县丞受制于人,还是因为害怕软了双膝,狼狈跪下:“大人,大人,我是被逼的,我没有办法,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
“没有办法?”秦县丞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了络腮胡的心窝。
络腮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匕首,却又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颓然倒下去,缓慢停止了呼吸。
谢清和冷眼看着,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秦县丞眼睛似毒蛇一般泛着冷光:“你要他为你做事,却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吗?”
谢清和懒得看他:“他是你的手下,与我何干?只是,秦县丞若是以为,杀了他就算灭口,那就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秦县丞一动不动盯着谢清和,忽然面露阴狠:“你以为你能抓得住我?”
谢清和眼皮都不抬,口气里全是不以为然:“那不然呢?”
话音刚落,树林里忽然窜出来几个黑影,借着夜色掩护,缓缓朝着谢清和逼近。
秦县丞并不在乎身后的剑柄:“若我猜的不错,这别院之中,还有女人和孩子。你今日若是杀了我,就定然保不住里边的人。”
“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互相放过。”
他丢出了一桩交易,似乎是胜券在握。
“秦大人当我是三岁小孩?”谢清和一眼看穿,并不打算跟他掰扯这个满是破绽的交易,干脆直接戳穿:“你是说你明明自认有杀我的本事,却非要到山水别院来自投罗网,以身为饵,来换这所谓的各退一步吗?”
秦县丞听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变了脸色。
这个汴京来的人,似乎早已经摸清楚他的秉性和底细。
甚至已经明了他的做事风格。
谢清和好整以暇,悠哉悠哉的将他的计划一一戳穿:“秦县丞来此之前,并不确定此处情况,只是因为临川之事有所疑心,可你从来行事谨慎,为此特意将这点儿老底都带来,是也不是?”
“山水别院你必须要来,若是无事,就要尽快将人送走,若是有事,就要全部杀光,以免这些活口挡了你的升迁路。”
“刚到门外看到手下,你已经明了这里出了事,为此不肯进门,方才朝他动手,你以为我会出手相助,届时便可对我出手,借机逃脱。”
“你的计划里,什么时候肯放过我了。”谢清长剑出鞘,锋利刀刃横在秦县丞的后腰处:“只要我放了你,下一刻这些人就会蜂拥而上,杀了我,也杀了里面的人。”
秦县丞心思被戳穿,却仍旧不肯放弃:“你既然都明白,就更应该知道,若是我死在这里,你们一样没法活?”
谢清和看了一眼天色。
经过如此漫长的折腾之后,最深的夜已经过去了,眼看着太阳要刺破这最后的暗色,他的筹码也要到了。
谢清和扬起嘴角:“秦大人似乎对你这些手下,很有信心?”
“你什么意思?”
“秦大人没听话一句老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县丞骤然面色惨白。
不远处,有官兵涌入林中,高举火把与秦县丞带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一处,不多时,已经黑衣人接连倒下。
展十一领着邹海上前,对着谢清和跪下。
邹海中气十足,抱臂高呼:“下官来迟,请世子爷恕罪!”
谢清和眉眼弯弯:“来了便好。”
他将人推给了展十一,又特别叮嘱:“小心看管,可别叫秦大人咬舌自尽,死的太痛快了。”
展十一按着吩咐,将秦县丞藏好,推进了别院之中。
谢清和领着邹海快步进了屋子。
一屋之内,祝繁音与春娘二人守着其余人,她们一样忐忑。
尽管谢清和信誓旦旦承诺,只要邹海一到,临川之人便不足为惧。
这话纵然是实话,可在邹海抵达之前,祝繁音放不下心。
直至此刻,看到谢清和领着邹海进来,她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惊喜道:“邹大人!”
邹海朝她拱手:“祝姑娘,好久不见了。”
当日一别,距今不过几日。
可对于这几个人而言,又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
眼下并非叙旧的时间,祝繁音转了话题:“外头情况如何?”
谢清和笑眯眯:“多亏邹大人来的及时,眼下秦县丞被擒,他那些所谓的底牌,留了两个活口,一并关着了。”
“那我们眼下该如何?”
谢清和闻言看了一眼邹海,拱手道:“邹大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邹海连忙回礼:“世子爷请说,下官必定竭尽心力。”
“眼下临川县衙这几人都已经落网,这些人在临川做的事伤天害理,人神共愤,我想着,在押送他们回汴京之前,合该公开审理,还临川百姓一个公道。只是,我虽然身为侯府世子,但毕竟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审理此案名不正言不顺。”谢清和抬手,拍了拍邹海的肩膀:“因此,我想将此事交给你。”
邹海亦是地方官,眼下临川县令犯罪,若有同级官员审理,也并不为。
只是谢清和并未料到,想来嫉恶如仇的邹海,在此事上却难得的沉默了。
谢清和有些讶异。
但强人所难终究不是他的风格。
正要开口,邹海忽然抬了头。
他看着谢清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颇为艰难的点了点头:“世子爷,下官答应您。”
“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也不必强求。”谢清和瞧他面色不对,特意再次提醒。
邹海摇了摇头:“此事也算在下官手中过了一遭,所能替那些孩子还有他们的爹娘讨回公道,下官荣幸之至。”
他纠结良久,还是觉得或许不该隐瞒。
只是这一点事情堵在他的喉头,时刻要他难受。
邹海阖上双眼。
“下官并非不愿,只是,临川县的郭县令,乃是下官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