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什么麻烦?”
沈默揉着左脸颊的红印子,眉头拧成疙瘩。窗外秋风卷着院角残菊扑进来,凉意像针似的扎在后颈,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秦老喉结滚了滚,目光直勾勾盯向长安北边 —— 那里飘着缕黑烟,像泼翻的墨汁往皇宫飘,声音比秋风还沉:“北边的事。”
话音刚落,街面炸响马蹄声!“哒哒哒” 像擂鼓,震得院墙砖缝颤。
只见街心一匹枣红马飞驰,马背上的驿卒甲胄崩开了口子,腰间明黄色 “加急” 腰牌晃得刺眼。他高举缠红绸的文书,身子贴马背,嗓子劈了叉:“八百里加急!让让!”
百姓们慌得往街边挤:王二掀翻半笼热包子,白汽裹着肉香散一地,孩子凑过去捡;李三脚滑差点摔进排水沟,酱坛子塞子掉了,酱渍往外渗;妇人攥着衣角嘀咕,卖糖葫芦的老汉忘了摇拨浪鼓:“边关出事了!”“蛮子真打来了!” 议论声嗡嗡的,像受惊的蜜蜂。
金銮殿里,檀香混着文武百官的汗味,憋得人喘不过气。驿卒 “咚” 地跪在丹墀上,双手高举文书,声音嘶哑得像磨沙子:“启禀陛下!雁门关急报!三道烽燧失守,请速派援兵!”
“什么?!”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弹起来,手指把扶手抠出几道白印,“徐世绩呢?他的玄武军是吃干饭的?!”
驿卒头埋得快贴地砖:“徐将军…… 徐将军说兵力不足,撑不住,就等京中援军……”
“陛下!臣请战!” 王虎 “哐当” 跪下,朝服扫得尘土飞,朝笏差点戳进砖缝,手指戳着张全衣角,“早让严文来带羽林卫守边关!你们说‘时机未到’!现在好了?铁骑要踏平雁门关了!”
“王大人!” 户部尚书张全跳出来,山羊胡气得直抖,“羽林卫守京畿的!全调去边关,长安出事谁护驾?你去?”
“护驾?” 王虎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雁门关破了,长安就是下一个!到时候你守着国库银子,跟蛮子讲道理?”
殿内瞬间炸了锅:礼部侍郎扯着嗓子喊 “先派使议和”,禁军统领拍着朝笏骂 “议和就是放屁”,连向来中立的太傅都捋着胡子叹气。殿外铜铃 “叮铃” 响,竟盖不住这股火药味。
皇帝盯着底下吵成一团的官员,突然 “啪” 地拍响龙椅:“一群废物!雁门关快没了,还争!”
龙袍一甩,他转身就走,龙靴踏金砖的声音,像砸在每个人心上。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吱声 —— 这是陛下头回在朝会上甩脸子。
三皇子府暖阁,龙涎香裹着菊香,飘得满室都是。窗台上两盆黄菊开得正盛。
林缚手指在舆图上的镇北防线划圈,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殿下,跟科尔沁部说好了,借兵搅边关,事后给三千两黄金、五百匹丝绸。”
三皇子指尖摩挲着玉扳指,指腹蹭过上面的龙纹,眼尾一皱:“给?”
“也可以不给。” 林缚凑近些,暖雾熏得他眼底发红,嘴角勾出冷笑,“等您登基了,这群蛮子还敢来要账?”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目前主要是羽林卫的事,您看…… 要不要跟皇后娘娘提一句?”
三皇子 “嗤” 地笑了,玉扳指在指间转了个圈:“这个好办,本殿可是嫡出。” 话完,抬手一拍林缚的肩,力道重得让他踉跄了一下,“等孤登基,保你一家无忧!”
林缚喉结滚了滚,没敢抬头 —— 怀里还揣着柳氏缝的荷包,针脚密得像他此刻的心思。荷包角的小莲花,针脚有点歪,是女儿自己学着画的样子。
“来人!” 三皇子朝门外喊,“让邬师爷备车,孤要去坤宁宫。”
一日后,红绸裹着的圣旨从宫里递出来,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严文来,骁勇善战,着领羽林卫三万,七日后出征雁门关,钦此 ——”
丞相府里,王宴盯着舆图上的羽林军营,红笔重重一圈,墨水劲透纸背。桌上的茶都凉透了,他一口没动。
“砰!” 萧衍推门而入:“严家父子要反!羽林卫到他们手里,三皇子肯定会动手!”
王宴深吸一口气,指尖点向羽林军营的暗线标记 —— 那是个极小的 “副” 字:“副统领王伯当是我的门生,早让他盯着了。” 抬头看向萧衍,眼神沉得像深潭,“只要严文来一动,连他背后的人一起搬掉。”
萧衍愣了愣,随即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猛灌一口:“好!”
“但还有个麻烦。” 王宴突然皱眉,指尖在舆图边缘的 “六扇门” 上敲了敲,“沈默那边……”
六扇门静心堂里,“嘭” 的一声闷响,沈默拳风击中木桩连个拳印都没留。
“呼 ——” 他对着自己的右拳轻轻吹口气,满脸自得。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周玄清揣着丹瓶大步进来,青色衣摆带起阵风,“呼” 地扫过木桩!
“不要!”
下一秒,“哗啦 ——” 木桩竟直接散成飞灰,往周玄清脸上扑。他猛地呛了两声,双袖胡乱挥着灰:“拳劲藏内,风动灰飞。”
这小子藏得挺深啊!周玄清眯着灰眼打量沈默:“好小子!都快摸到拳势的边了!”
拜托拳势早体验过了好吧!只要 “青牛撞山” 到了返璞归真境,就能拳势再现!
沈默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多亏您给的灵髓丹,昨夜突破洗髓中段,不然也打不出这拳!”
周玄清翻了个白眼,把瓷瓶 “啪” 地砸在沈默掌心,带着点温凉:“少臭屁!这洗髓露比灵髓丹劲大。” 他指了指堂中泛冷光的玄铁桩,眼神一正,“明日教你……”
话还没讲完,堂外炸响张三的嗓门,房梁都颤:“沈默!凌门主找你!”
沈默心里 “咯噔” 一下,把丹瓶往怀里一塞,手按了按衣襟,叹了口气 —— 上了秦老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