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金光瞬间从符纸漫开,裹住红烟像烧红的铁箍锁顽石。
她体内红气在金光里扭得像濒死的活蛇,尖啸震得巷尾灯笼“哐当”撞墙,檐角瓦片簌簌往下砸:“先天识海境?不可能!”
秦老趁机一把拽过沈默。
风裹着青衫人影掠来,周玄清衣摆翻飞,扫过血洼时竟将积血“唰”地划开一道亮线,半星腥污都没沾。
红烟猛地弓身发力,红气炸得金光晃了晃,符纸边角“滋啦”冒起黑烟。
她指甲长成黑钩,狠狠抠向青石板,留下五道深沟,碎石子溅得满巷乱飞。
周玄清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缓缓抬起,指尖淡白芒如晨雾般缠聚,连周遭空气都被压得发闷——
他指节绷得泛白,白芒在掌心凝成拳头大的光团。
拳风还没触到东西,青石板裂出蛛网似的细缝。
“邪祟不除,长安难安!接我这招——青云破邪拳!”
拳头砸中红烟胸口的瞬间,白芒“嘭”地炸开!
红气像被戳破的脓包,血色雾气漫了半条巷。
红烟惨叫着倒飞出去,后背撞在斑驳墙砖上,“轰隆”一声塌了半边墙,七窍里冒的蓝烟,在白芒里挣得像要断的线。
她还想抬爪反扑,白芒已如藤蔓缠上全身。
“滋啦”声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成长长一滩黑水,渗进青石板缝没了影,只剩股焦糊味飘在风里。
周玄清弯腰捡起地上的控邪令牌,指尖白芒闪了闪似在探查。
他探了探沈默的鼻息,眉峰微蹙:“伤得不轻。”
他打横抱起沈默,踏风掠过勾栏巷的残灯——
六扇门的红灯笼在暮色里晃得像颗救星,风卷着他的衣摆,快得只剩道残影。
“快快快!”
巷口传来凌沧澜的吼声,他领着十几个捕快冲进来,裤腿还沾着血污。
捕快们扛着刀,喘着气往巷里扫,见地上只剩黑水,凌沧澜赶紧抓过秦老的胳膊:“老秦!邪祟……”
话没说完,就被秦老甩开。
秦老只留个背影给他们,一瘸一拐向六扇门走去:“你们来得真及时!”
六扇门聚元院的药味,混着院角菊香整整飘了五天。
窗纸透进浅黄的阳光,沈默躺在床上,意识刚从混沌里拉出来。
耳边就传来秦老的絮叨,像只绕着灯飞的苍蝇:“这都五天了还没醒?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我刚刚把过脉,脉相平和,没什么大碍。”
沈默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的,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张太医。
“醒了!醒了!”
秦老的拐杖戳地“笃笃笃”响,凑了过来。
张太医捻着山羊胡:“我说什么来着!”
秦老赶紧转过来拍马,腰弯得像个弓,陪笑着:“那是那是!张太医真乃当世神医!”
张太医被哄得舒坦,又搭了搭沈默的腕。
这次指尖稍用力按了按,眼皮一抬,又看了看:“可以进食,先喂小米粥。少放糖!”
话完,沈默手一抽,身一翻——连青禾都救不回,庸医!
又拖三天,沈默只吃不说话。
给粥张嘴,给水就喝,像没魂木偶,坐床上盯墙大半天。
秦老实在没辙,又跑去找张太医,连拉带拽把人请过来。
张太医把完脉,摸着胡子叹气:“可能是打斗伤了脑子!”
秦老急得绕床转:“这可咋办!”
张太医也没接话,对沈默伸手比个“一”:“这是几?”
沈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突然“噗”地放了一个屁。
风裹着屁味直飘向张太医,他山羊胡都抖了,捂着鼻子往后跳:“岂有此理!”
说完,甩着袖子就往外冲,连药箱都忘了拿。
秦老赶紧追上去,边追边赔笑:“您大人有大量!”
纠缠再三,张太医哼了哼:“脑子灵光得很!就是万念俱灰——得用他的执念拽出来。”
说完,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老指尖摩挲着拐杖头:“执念?”
突然眼睛亮了——这小子脑子里想什么,我太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后堂的药味里,突然钻进来甜腻的脂粉香。
十个绫罗裙女子鱼贯而入,鬓边珠花晃着光,裙摆扫过青砖,蹭出细碎的“沙沙”声,齐齐站成两排。
沈默坐在床边,扫过满室艳色,又落回秦老身上:改行做妈妈桑了?
十人齐刷刷屈膝,脆生生喊:“老爷好!”
秦老捋着山羊胡,都合不拢嘴:“都报报吧!”
粉裙女子先上前,捏着绣帕屈膝,软声道:“奴家苏小橘,陈州来的。”
指尖绞着帕角又补:“倚红楼唱曲的,能弹《霓裳》。”
绿裙女子跟着挪步,垂着眼捻裙边:“江州柳小花。”
抬眼时睫毛颤了颤:“会调‘醉春’香,解闷的。”
……
姑娘们挨个报完,秦老指尖在胡茬上蹭了蹭。
凑过来时,胡茬蹭着衣襟:“怎么样?小橘的嗓子,小花的香——”
沈默目光黏在墙缝里的蛛网上,像没听见。
“你要求这么高?”
秦老喊完,喉结往下滚了滚,声音压得又急又哑:“老夫都……都有反应了!”
挥手让姑娘们退到门外,关门时“咔嗒”一声响。
转身就盯着他的裆下。
“你干嘛!”
沈默吓得一弹,坐起来就捂。
“你肯说话了!”
秦老眼角堆起了褶。
没等沈默再缩,突然扬手——“啪!”
耳光脆得撞在窗纸上,沈默脸颊瞬间红了道印子,耳朵里嗡嗡响。
“逃避个屁!”
秦老指着他鼻子骂,唾沫星子溅在沈默鼻尖:“青禾的仇忘了?”
顿了顿,声音更狠:“严文来现在天天花天酒地!”
最后补了句,咬着牙:“再缩头,就是没种的孬种!”
沈默的拳头“唰”地攥紧,指节泛白得要嵌进掌心。
眼眶慢慢红了,声音裹着沙:“他……在哪?”
秦老心里骂:这小子手贱人也贱,非打了才行!
嘴上却叹口气,坐在床沿,拐杖尖戳了戳青砖:“现在想报仇,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