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多,是阿朵公主亲口册封的十勇士之一,赐号——圣熊战士!”
“传闻他幼时被山林的妖熊叼走养大,不但没死,反而吞吃了那熊的灵血,一身怪力能把千斤鼎当沙包扔!是块能把生铁嚼碎的硬骨头!”
狂吼的风卷着尖锐的砂砾打在城头将士的脸上,也映亮了阵前那如魔神般的妖蛮轮廓。
身高近三丈,浑身披着厚实的钉着青铜铆钉的兽皮甲胄。
小山般的肌肉虬结隆起,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仿佛带动着沉闷的雷音。
他手中一杆恐怖巨大的狼牙棒,棒头如同长满了獠牙的磨盘,有寻常士卒的腰身那么粗。
每次这巨物砸落地面,沉闷的巨响中,坚硬的地砖都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身后,一面玄黑大旗在火光与沙尘中狂舞,旗上那头张牙咆哮的熊首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欲择人而噬。
“圣熊?”
萧凌云负手立在垛口边缘,劲风吹得他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如同凝固的旗帜。
他冷眼看着阿鲁多怒吼着,竟然徒手将一块千斤重的护城石掀得翻滚出去,巨大的石块砸入护城壕,溅起丈高的水浪。
目睹此景,他嘴角只是微微一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城下的喧嚣,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镇定。
“装腔作势的畜生罢了,慌什么?陈平,传令!”
城头上,经历三个月残酷训练的守军早已严阵以待。
滚木礌石悬在预设的投放凹槽边沿,只消斩断绳索。
火油槽边缘的火把滋滋燃烧着引线,热气逼人。
制式重弩那粗如儿臂的弩弦已被拉到极致,在晦暗的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冷芒。
那些经过模块化加固的城墙垛口,此刻清晰地展现着设计的威力,每一处都成了精准高效的火力点。
“第一营守东墙,堵住左翼豁口,重弩给我盯紧抬梯的蛮兵!”
“第二营控火油,听我号令引燃!谁提前引信,定斩不饶!”
“第三营,随本座登阵守垛!都给我记住!”
萧凌云的声音骤然拔高,在风幕中如金石交击,狠狠撞击在每一个士兵的耳膜上,驱散了那蛮神般的威慑带来的恐惧。
“箭,先射扛梯子的手和马腿!火,阻其冲击的势头!把这头蛮熊的气焰给老子打下去!他皮糙肉厚不怕死,那就让火烧透他的油,让箭咬进他的筋!”
他目光如电扫过城下黑潮最前端那个挥舞巨棒的身影,一字一句:
“莫要让他徒有其表的蛮力,吓散了你们的胆气!瀚海关的墙,是用妖蛮的血肉砌成的!”
阿鲁多此刻已狂暴地冲到关墙之下。
巨大的狼牙棒狠狠凿在坚实的墙基上,发出沉闷如雷鸣的巨响,震得垛口后的士兵都感到脚下一麻。
他那比洪钟更响的咆哮,裹挟着仇恨直冲云霄:
“萧——凌——云!滚出来!滚出来受死!你斩我蛮祝一臂之仇,今日就拿你的头颅和心肝,来祭祀圣灵!!!”
吼声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暴虐和对血肉的渴望。
“聒噪!”
一声清越的冷叱如龙吟凤鸣,陡然压下城下的喧嚣。
阿鲁多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一道身影快如鹰隼,竟直接从三丈高的城头飞身跃下!
玄铁战靴踏落夯土地面的瞬间,发出两声沉闷的低响,在坚固的地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足印。
萧凌云身形挺拔如松,面对那三丈巨怪毫无惧色,右手一扬,清越的出鞘声划破夜空,君子剑在朦胧的月色下骤然亮起一道仿佛凝结了亘古寒气的匹练。
剑尖斜指,寒光吞吐不定,映照着萧凌云那张俊朗却冷峻到极致的面庞。
他微微歪头,看着阿鲁多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竟吐出两个平静到刻薄的字眼:
“笨熊。”
他剑身轻轻一震,嗡鸣之声大作。
“爷这三招,你能接得住否?”
“玄胤狗贼——竟敢亵渎我的圣名!!!”
被这轻蔑彻底点燃的阿鲁多,浑身图腾仿佛都在喷出血光,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狂嗥。
他双臂肌肉如古藤般根根暴起,将巨大的狼牙棒高高抡过头顶,搅动空气发出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呼啸,挟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如同陨星坠地,朝着萧凌云所立的方寸之地,悍然砸下!
狂风压面,砂石四溅。
瀚海关下,一场撼天动地的守城血战,就在这声狂暴的怒吼与撕裂风雷的棒影之中,轰然拉开了序幕……
太平关内。
萧天赐的营帐终日紧闭。
自从当众屈膝,诵念那屈辱的罪己诏后,他便似抽去了脊骨,终日里只是枯坐帐中。
眼神呆滞,口中偶尔迸发出对萧凌云最恶毒的诅咒。
“小侯爷……”
一名身着旧式战袄的亲兵弓着腰,在营帐外小心翼翼地唤道,声音压得极低。
“瀚海关大祸临头了,一万多妖蛮的黑沙部突袭而至,萧凌云怕是自身难保咯。”
帐帘猛地被掀开,萧天赐苍白憔悴的脸露了出来,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光亮。
他死死盯住报信的小兵,声音都在颤抖:“当真?”
那小兵噗通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沙土,声音带着惶恐的忠诚:
“奴才当年是侯爷帐下亲兵队末座的小卒张老六,绝不敢欺瞒小侯爷。”
“消息是瀚海关里我那过命的兄弟递出的,奴才敢拿脑袋担保,千真万确!”
“哈哈哈!”
萧天赐狂笑出声,长久郁积的憋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萧凌云啊萧凌云,你还是这般鼠目寸光。区区妖蛮斥候的头颅,也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沽名钓誉!”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张老六,眼神热切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几步冲到案桌前,粗暴地摊开一张标注简陋的堪舆图,手指急切地戳向一片起伏的山峦轮廓:
“黑沙算个什么东西。本世子早已洞察天机,那妖蛮的主力现在何处,我了然于胸。”
他猛地抬头,盯着张老六,目光灼灼,胸口起伏。
“有他萧凌云在西北吸引妖蛮注意,不正好是咱们的天赐良机!”
“待我以武师境巅峰修为,亲率奇兵直捣黄龙,生擒蛮祝。到那时,我看这天下,这朝堂,还有谁敢斜视我萧天赐一眼。”
“父亲……也会重新认识我这个儿子。我萧天赐才是萧家真正的麒麟儿,未来的希望!”
他粗重的喘息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萧天赐忽然放低声音,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看向垂手而立的张老六:
“老六,边关之中,父亲当年的旧部,如今还能听我号令的……尚有多少?”
张老六怯懦地伸出五根粗糙的手指,不敢看萧天赐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
“回小侯爷……萧首席如今在军中威望太盛……不少……不少老兄弟都奔瀚海关去了……”
“小的冒死联络,粗粗算来,顶多、顶多三万人还认这老镇北侯府的令旗……”
“才三万?!”萧天赐的眉毛狠狠拧在一起,一掌拍在案上,“我爹可是统领过数十万大军的镇北侯。在自家的边关上,我竟然只能调动三万人?”
羞怒让他脸颊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动,额头上更是青筋爆起。
“小侯爷息怒。”张老六吓得再次伏地,“侯爷……侯爷他老人家如今坐镇王都,总都司的印信又在萧首席手里,没有虎符,他们……他们说怕担干系啊……”
萧天赐眼珠急速转动,烦躁地在帐内踱步。
三万?确实太少!
但萧凌云仅靠五百骑就敢去……
他又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案上的地图,锁定了某个位置。
大芒山……火攻?水淹?或者……
“三万就三万!”他猛地一咬牙,脸上现出孤注一掷的狰狞,“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萧天赐乃真武学院翘楚,岂是那只会耍小聪明的萧凌云可比。”
“老六,立刻召集人马,备足引火之物,迷烟毒药,明日寅时,随我兵发大芒山。这盖世奇功,合该我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