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梳头礼,大夫人接过侍女递来的红绳,给桑窈头发上系上红绳。
“祝福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喜娘在一旁祝贺道。
发髻梳好,大夫人亲手给桑窈戴上凤冠,如今也算完成了出阁前的所有仪式。
“新郎官来结亲了!”
南星将喜扇递给桑窈,桑窈以扇覆面,被人搀扶着走出房门,谢止渊已在外等候多时。
隔着一道喜扇,桑窈瞧不真切,只知道他今日大红喜袍加身,帽上簪花,好不喜庆。
桑窈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尴尬,匆匆别开眼,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二人各执一端,一同到达正厅,向唐维和大夫人拜别。
大喜日子,唐维对桑窈也多了几分和蔼。
“嫁为人妇后,当辅佐夫君,孝顺公婆,操持家务,教导子女。不可不敬夫君,不顺公婆。”
说了几句场面话,唐维喝了谢止渊和桑窈敬的茶。
轮到大夫人,她已然捏着帕子流下泪来。
“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回家来,娘亲护着你。”
唐维不赞同地看了大夫人一眼,低声道:“大喜日子,说什么晦气话。”
谢止渊却毕恭毕敬地承诺:“岳母放心,小婿一定会对六娘好的。”
“嗳,好好好。”
有了谢止渊的承诺,大夫人放心不少,喝了二人敬的茶。
拜别父母,桑窈便要动身去谢家。
本应由兄弟背着桑窈出门,谢止渊却拦下唐奕,一把将桑窈抱了起来。
桑窈惊讶道:“你做什么?”
谢止渊爽朗一笑:“谢某的夫人,自然要谢某亲手抱回家。”
桑窈羞极了,身边全是说新郎看重新娘的人,她气得悄悄捏了谢止渊一把,偏生这人不痛不痒,面上笑意全然不变,连手都没抖一下,气得桑窈又捏了他好几下。
谢止渊抱着桑窈径直走出唐家,却没让她上花轿,桑窈才坐到马上谢止渊便紧随其后,宽厚的胸膛靠着她的后背,耳畔满是他灼热的呼吸。
桑窈咬了咬牙:“谢止渊,你究竟要做什么?”
谢止渊与她咬耳朵:“现在不叫谢表哥了?”
桑窈两眼一翻,险些被他气晕过去。
谢止渊见好就收,规矩地坐直身体,高喊道:“走,回谢府。”
见状,被谢止渊行径惊得愣了一瞬的迎亲众人,忙不迭吹响喜乐、抬起花轿,吹锣打鼓地往谢家去。
桑窈本还生着谢止渊的气,待见到桑府的大门,却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等看到桑府门口站着的人,她眼睫一眨,径直落下泪来。
那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她的父母和大哥,又是谁?
桑钰搀扶着桑母,冲马上的二人略一颔首,算是见礼。
昨日谢止渊突然上门,请他一家老小明日出门观礼,虽说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念及桑、谢两家的情谊,桑钰跟父母说完后,桑父桑母也没多问,便同意了。
谢止渊抱拳回礼,算是道谢。
桑窈眼含热泪,贪婪地打量父母的模样,四年过去,桑父桑母都苍老了不少,她去世前桑母还是一头墨发,如今竟生出几丝白发,让桑窈看了眼睛发酸。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从桑府门前过,桑钰目送队伍远去,见父母神情落寞,心中一痛。
桑母喃喃道:“若是元元还在,成婚时应当也是如此热闹,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桑父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夫人冰冷的手,“说这些干什么,回去吧。”
观完礼,桑家人打道回府。
桑窈眼前模糊一片,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她的脸颊,谢止渊在她身后轻叹一声:“别哭。”
桑窈抓住他的手,回头:“是你安排的吗?”
谢止渊也不藏着掖着,“是。”
桑窈转过头,呢喃道:“谢谢你。”
当时大夫人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心里就满是遗憾,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若是她阿娘在场,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那时她还遗憾自己出嫁没有家人见证,转头谢止渊就带她从桑府门前过,还把桑家人请出来,让她远远看了一眼,眼下她心里那点对谢止渊的气是全部没有了,心里只剩感激。
谢止渊打趣道:“既然感谢我,便莫再哭了,我想要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而不是哭鼻子的。”
桑窈破涕而笑,拉过谢止渊的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爽快道:“那便如你的愿。”
迎亲队伍一路到了谢家。
谢止渊把桑窈扶下马,照例抱着她进了谢府,省去了跨火盆那些繁琐的礼节,直接把人抱到喜堂。
拜过天地,敬完高堂,夫妻对拜,二人被送入洞房。
行过却扇礼,谢止渊亲手拿下桑窈用来掩面的喜扇,他笑眼望向她,四周的红绸映得他眉眼温柔,面容昳丽,叫桑窈一不小心,竟晃了眼。
二人饮下合卺酒,以示夫妻二人今后同甘共苦。
饮过合卺酒,南星拿起剪刀从二人头上各剪了一束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还不等喜娘说出这句话,谢止渊便低低念出声,直念得桑窈耳根发热。
喜娘笑道:“哎呦,我们新郎官比谁都盼着与新娘子恩爱不疑。”
众人笑作一团,就连谢止渊也笑出声来,震荡的胸膛敲得桑窈心弦酥酥麻麻的,她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谢止渊一挑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等打发走喜娘等人,二人洗漱好坐在榻上,桑窈紧紧攥住自己身上的寝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们……”
谢止渊刚开口,桑窈便如受了惊吓一般,从床上站起来。
“我们之间没有情意,成婚只是走个过场,我当初想嫁给你,也是想借这门婚事回到京城,做不得真。如今我既然嫁给你,却不能因一己私欲断了你真正的姻缘,你放心,这段时日我会克己复礼,不冒犯你,待你寻到真正喜欢的姑娘,我会自动离开,不会挡住你的好姻缘。”
这番话桑窈打了好几遍腹稿,本是想跟谢止渊好好商量,如今因为紧张,居然一股脑抖落干净。
说完后她站在原地懊恼不已,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要是惹恼了谢止渊该怎么办?
“元元。”
桑窈背脊一僵,结巴道:“怎、怎么?”
谢止渊并未起身,他坐在榻上,沉静又温柔地注视着桑窈的背影。
“不要怕冒犯我,我喜欢你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