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吐出的暖风裹着雪松香氛,在晚秋的江风中骤然冷却。
她缩了缩脖子,羊绒坎肩的驼色毛领蹭过他的肩膀。
陆砚顺势揽住腰,指腹隔着连衣裙衣料仍能感受柔软的体温:
“风这么大,非要去看明珠塔亮灯?”
“我男朋友说的,要多出去走走。”
女人用手托住他的下巴,捏了捏,表示这句话的出处。
外滩建筑群投下暖黄光影,身后万国博览群的尖顶刺破夜色。
海关钟楼的钟声响起,飞鸟扑棱声混着江轮汽笛,在黄浦江上荡开涟漪。
他们穿过陈毅广场,青铜雕像的目光掠过相拥的身影。
杨灵含糊不清地说着傻话:
“你说当年陈市长等张茜女士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
湿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话音未落,身影再度贴合:
“他等的是上海,我等的——”低头咬住泛红的耳垂,“是活生生的你。”
渡轮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对岸的东方明珠塔亮起第一串彩灯,紫色光带沿球体螺旋攀升,像给夜空系上发光的缎带。
她踮脚去够陆砚嘴角的笑意,得偿所愿后,说:
“谢谢男朋友请我吃饭,真的很幸福!”
瞧瞧,对方总能看见,从不让人失望。
该幸福的,是自己才对!
“宝宝,是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而且,没想到你还会这招。”
“什么招?”
仰起脸,清澈的杏眼蒙上薄雾,眉间浅浅蹙起。
“哦?什么招数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
发丝不断拂过陆砚的脖颈,心像被桌下撩拨时灼热。
干净的脸上恰到好处升起疑惑和好奇,方才的诱惑与此刻的单纯撞出极致女人魅力。
陆砚感叹:
如果是装的,那便是天生的演员,拥有高超的演技。
......等等!
真不像演的!
当即转过弯来,细想,身体一僵。
“就是扮演强势的杨博士嘛,真像霸道女总裁......对了,那边有卖果茶的,我去帮你买一杯吧。”
“抱抱就好——,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连声音都如此温柔的女人轻轻张开手拥抱,明明没做错事的陆砚,被一种名为‘愧疚’的罪恶心情击中。
他说,以后会努力赚钱,多多买单。
他迫切承诺着,想要一张赎罪券。
可女孩不知道,满眼感动:
“要不要去开房?”
“...”
本会意动的心格外沉稳,面对杨灵,他从未如此‘冷静’。
冷静到,心事重重。
可不能太久不作答,沉默会伤了最喜爱的人的心。
此时,恨不得破开胸膛、证明自己纯粹爱意男人,无比、无比真挚地说:
“我想多陪陪你,咱们一起想明天约会,散步,然后回家洗澡,看动物世界吧。”
杨灵一连回吻好几口,温顺极了。
......
在晚上放了对方鸽子之后,顾南乔又接到张羌的电话。
也不能说放鸽子。
毕竟请对方吃了份Urban bites的轻食,只是两人没待到五分钟,她就找借口溜了。
吃饭的时候电话里说,有急事,和她相关,务必过来。
于是顾南乔不耐烦地在先科律师大厦前等着。
眼看到了约定时间,还没信,烦躁更甚。
在加班?还是故意拖着?
灵灵他们现在是不是去哪里浪漫去了?
......呵,正好给他们腾位置,自己急什么。
有眼力见点,多在外面待会才是。
而且,现在一个呆着也挺好的。
即使是住在杨灵家,偶尔也会想要独处一会。
特别是最近,每况愈下,越来越想独处了。
“咚咚!”
男人拍响车窗,声音如此刺耳。
这几乎激怒了车里的人。
心里不满再次上升一个台阶,暗骂一声。
果然是张羌。
保持社交脸,降下窗户,并没有准备下车:
“张律师,到底什么事?”
“这个......要不我们车上聊?”
他脸上带着局促衍生的腼腆,而腼腆,一般不受女人待见。
“你说有急事我才来的,怎么?这会不急了?”
见顾南乔还是那个顾南乔,张羌收起笑容,面容严肃,却不急着回答。
八点左右,一男一女。
路人的遐想下、耐心像鞭炮引线般烧至尾声时,悲怵的声音说:
“我接了个案子。”
接了就接了,炫耀?不,他没这资格。
是黄埔厂的案子?
......有可能。
“然后呢?”
“和你有关。”
“噢。”
看来确实是黄埔厂的案子。
难怪王显宗一直要她找张羌,搞了半天是要合作办案了。
“也......和你家里有关。”
“什么?”
她愣住了。
色泽饱满的嘴唇让男人咽了咽口水,没人察觉。
......
女人和男人的生理开关不一样。
她们注重氛围,情调。
开始要言语挑逗,要动作轻柔,且逐步触碰。
随着各部位状态就位,便要由缓到快、细心且粗鲁......
一起洗完澡后,杨灵很满意,甚至惊喜。
此刻仍不愿意松手,抱着陆砚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播放‘虎啸非洲’,她在旁边安静靠着。
一会看电视,一会观察他有没有认真看。
陆砚知道,是在等看完以后,一起讨论最喜爱的‘人’,一起扮演、一起感悟生死之间的真情。
所以杨灵是如此干净而单纯的一个人,让他情不自禁地喜爱、讨好,并为其服务。
无心看电视。
身体压力得以释放的同时,能感受到另一半的放心、安心和依恋。
越是如此,被‘桌下阴影’蒙住的内心就越发煎熬。
小时候他撒过一个谎,编织了个完美的家庭背景,得到诸多班级同学的羡慕。
为此,他必须出手阔绰、见到大场面表现平淡。
乃至看到校长的豪车时,也会在伙伴面前大放厥词。
九岁,家访。
老师并不知道他‘吹的牛’,可道德的审判还是重重落在了年幼心灵上。
噩梦里,总会担心谎言戳破的那天。
他哭泣、后悔,却无人能言。
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对抗世界的滋味......
电视放完。
沉默在弥漫。
刚刚洗过、无比细腻的腰肢仍被手掌感知着,陆砚和理性拉扯了很长时间。
缓缓开口:
“灵灵,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明天要一起约会呢,陆先生~”
樱花花瓣一样的唇,就这样贴着耳边,将亲吻和对话同步进行。
对了,明天还有一天。
等开开心心过完以后,再提吧?
在此之前,还要先跟顾南乔好好谈谈。
或许可以谈论的东西不多,但必须,必须把所有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