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刚吃完饭,正靠在软榻上剥橙子,手上汁水还粘着,听见门外脚步一顿,紧接着,湛丞推门进来。
他身上风尘未褪,披着披风没解,眉眼冷清,眸色却沉得厉害。
“湛陵要来了。”他站在她面前,语气不重,却不容她忽视。
沈姝手里那瓣橙子瞬间掉在盘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她脑子“嗡”的一下炸开,橙子的香味都被吓没了。
湛陵?!
她一瞬间只觉得全身血液开始倒流,脑海里满是原着最后的情节闪回。
那不就是快要走到大结局了吗?
她最不想面对的剧情,终于要上线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湛丞看着她那副魂都吓飞了的表情,竟然没觉得意外,他脸色当即黑了三分。
他本来只是随口提一句,谁知她反应这么大。
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听见谁的名字都没这么震撼过,一颗心几乎是写在脸上——慌。
他脸色一点点冷下来,脚步也往她这边逼近,低头盯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过来?”
沈姝眼角一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意外……”
可她越急着解释,越显得心虚。
湛丞盯着她,心口一股热流“轰”地一下冲了上来,像是被什么点燃了脑子,烦躁也跟着一起爆发。
他不是第一次怀疑她跟湛陵之间的事。
从前她口风紧,他懒得追问,想着反正已经过去了,再说那人不在京城,也掀不起风浪。
可现在不同了。
她方才那副反应——
不是怕湛陵,而是慌,慌得几乎下意识要逃。
那是见了旧人,在怕什么的慌,不是单纯的惊讶。
湛丞指节攥紧,骨节微微发白,连耳朵里都能听见血液翻涌的声音。
他从没这么上头过。
哪怕以前怀疑她的过去,他也不过冷着脸,转头出去,甚至都懒得骂。
可现在……只要一想到她曾经也对别人露出过那样的眼神——睫毛颤着,声音软得不成样子,说什么“我心跳是因为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脑子就“嗡”地炸了。
尤其是她那天抱着他,眼睛红红的,轻声说喜欢他的模样,像是把整颗心都捧到了他手上。
那时候他信了。
而现在,他只觉得满心都在发痒——
又闷又疼,恨不得把她撬开看看,她到底把什么人藏在里面。
沈姝整个人被逼得贴在榻上,背脊紧紧抵着锦枕,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湛丞没给她任何退路。
一条腿压在她身侧,整个人高大挺拔地覆下来,手掌撑在她脑袋旁,近得连她睫毛轻颤都能清楚看见。
沈姝心跳乱成一团,脸色白了白,可偏偏嘴上还不肯服软,咬牙强撑出一点声音:“你怎么总是怀疑我啊?”
她语气带了点撒娇似的委屈,睫毛轻轻一垂,声音软下来几分:“我只是觉得湛陵世子是侯府的人,他过来……我当然会觉得不意外啊……”
说着,她还试图抬手推了推湛丞的胸膛,可那人纹丝未动,反而压得更近。
沈姝眼见退不掉,只好拼命使出那套“人畜无害委屈脸”的杀手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嘴唇微抿,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怎么不信我……”
湛丞低头看着她这幅模样,脸色沉着,目光却一寸寸地扫过她泛红的眼角、微微发颤的唇、还有那副装得无辜的模样。
“我想亲你。”
沈姝怔住了。
她正做好了被训、被质问、甚至被湛丞一通怒火灌顶的心理准备,结果这人低头盯着她,嗓音哑沉,眼神又深又暗,竟然蹦出来一句:
“我想亲你。”
……啊?
她脑袋里像被橙子皮糊了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
什么叫“我想亲你”?
这人刚才还咬牙切齿地逼她认罪呢,一副下一秒就要把她拎出去扔给湛陵的架势,现在突然——说要亲她?
她一时间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整个人呆滞了一瞬,心里狂跳,却本能地就想侧脸躲开。
“你、你别——”
可她刚一动,湛丞那点克制就彻底崩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捏住她的下巴,动作带着点狠劲,强硬地将她的脸掰回来,逼她直视他。
“别躲。”
他的嗓音极低,压在她耳边,带着明显的警告和……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你说喜欢我,”他低声说,“那就看着我。”
沈姝被他捏着下巴动弹不得,眼睫止不住地颤,气都快要喘不匀。
她想反驳,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低头凑近,呼吸一寸寸逼过来。
她心里疯狂吐槽:不是吧不是吧,这剧情不是查岗吗?!
怎么突然成了亲亲现场!
湛埕的手指收紧,指腹陷入她柔软的肌肤,在她下巴上留下几道浅红的印子。
他俯身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黑色衬衫下的肩线绷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唔……!”
他的唇压下来的瞬间,白姝下意识往后仰,后脑却撞上榻上。
湛埕趁机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与床榻之间。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他毫不留情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长驱直入,扫过她敏感的上颚时引起她一阵战栗。
白姝的双手抵在他胸前,指尖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将她整个人包裹。
湛埕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下滑,突然用力将她往上一托——
“啊!“
她瞬间换了个位置来到了上面,她也不得不攀住他的肩膀维持平衡。
这个姿势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你……放……”
她在换气的间隙艰难地抗议,声音却被他吞进更深的一个吻里。
湛埕的犬齿恶意地磨蹭她下唇,在她吃痛的瞬间又温柔地舔舐那处细微的伤口。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喷洒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烫得吓人。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谈笑,随时可能有人经过外面。
这个认知让白姝挣扎得更厉害。
“你说过爱慕我。”他的唇游移到她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现在还在喜欢吗?”
朦胧光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诡谲的阴影,镜片后的眼睛暗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白姝领口在挣扎间已经大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此刻正被他滚烫的掌心一寸寸丈量。
“呜……”
她的抗议被他以吻封缄,这个吻比方才更加深入,带着某种宣告主权的狠劲。
湛埕的拇指按在她颈动脉上,感受着她急促的脉搏,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
夜色深沉,风吹过城外林梢,沙沙作响,像在低声预告什么。
湛陵领着的十万兵马,正扎营于距城三十里外的高地上。
篝火如星,军旗猎猎,甲胄轻响间,每个人都清楚这一战,不是寻常交锋,而是可能改写朝局的赌注。
营中虽无声哗,却已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杀气,兵卒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调配兵器、巡视粮秣,每一道命令都精准如刀锋。
而在这肃杀军势之外,一道身影,已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翻身上了临江城的城墙。
湛陵披着一身夜行衣,长发以银冠束起,身姿清隽,面容沉静。
他轻车熟路地踏过屋脊,直到落在一座高阁之上,那是湛丞下榻的内院主屋。
月色被瓦檐斜挡,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气息顺喉而下,胃里烧起一阵热意。
他坐在瓦片上,抬眼望着远处营火连绵,眉眼微弯,低声道:“啧,真是个好夜色。”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无声掠来,衣摆掠风。
湛陵连头都没回,就听见对方在他身边落下,落地无声,姿态轻巧得像一阵风。
他不惊不讶,唇角甚至带了点笑意。
“来的真快。”他将酒壶往那人方向晃了晃。
湛丞站在他身侧,黑袍微猎,眸色沉深如夜。
湛陵却笑了笑,举起酒壶猛地又灌了一口,擦了擦唇,侧头看向他:“我带了十万人马。”他顿了顿,唇角一勾,“投靠你,如何?”
湛丞站在屋檐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湛陵。
夜风拂过两人衣角,瓦片轻响,气氛沉得像压着刀。
他目光冷淡,却忽然伸手,动作利落地从湛陵手里夺过那壶酒。
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他下颌滑落几滴,染湿了衣襟,动作却干脆得叫人喘不过气。
湛丞终于开口,嗓音低哑:“你身体里那个能答应?”
一句话,像是刀刃贴着心口划。
湛陵原本靠坐着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出了声,笑得肆意又凉薄:“湛家现在可没得选择。”
他仰头望着月亮,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讥讽:
“就算我把你打赢,带兵回去,那位陛下也不会放过湛家。”
“该抄的,还会抄。”
“该死的,也未必能活。”
话音落下,气氛短暂凝滞。
可湛丞却像没听见一样,忽然淡声开口:
“沈姝,不行。”
湛陵的笑意瞬间僵住。
他的脸色在月色下缓缓沉了下去,眼底那一点深光犹如海底暗流,滚动了一下,冷冷地盯住湛丞。
“……连十万人马都不行?”
他嗓音压得极低,近乎一字一顿。
湛丞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眼神没什么波动,语气依旧:
“不行。”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从胸膛里压出来的钉子。
湛陵沉默片刻,眼神一点点泛起寒意,随即冷笑。
“你应该知道,你那点粮食,是打不赢我的。”他说。
湛丞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像是默认,又像是在讽他。
而湛陵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冷来了一句:
“沈姝给我,我可以带着湛家投靠你。”
湛丞垂眸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薄唇一勾,整个人缓缓朝湛陵走去。
月光洒在他白衣之上,那张本就俊冷逼人的脸在夜色中更添几分阴鸷。
他走到湛陵身边,竟也不动怒,只屈膝坐下,肩膀与他并肩。
然后他歪了歪脑袋,像是随口闲谈般问:“沈姝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
声音低沉,淡淡的。
湛陵看他一眼,唇角微勾,笑意不深却透着一丝凉意:“你不是知道吗?”他抬眸,语气从容,“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在?”
湛丞眸光倏地一紧,眼底迅速沉下风暴,唇线拉直,整个人骤然僵住。
“你在胡说什么?”
湛陵偏头看他,笑容淡淡,带着几分讽刺和故意的挑衅。
“怎么?怕我提醒你?”
下一秒,湛丞眼神猛地一眯,整个人骤然动了!
他像一头被点燃的猛兽,袖风猎猎,手掌直取湛陵的喉口,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湛陵早有准备,几乎在湛丞动手的一瞬间,便猛地抬手格挡,两人身影交错、气劲碰撞,屋脊瓦片“咔啦”炸裂。
刹那之间,招招狠厉,杀意逼人。
黑夜中,两个湛家出身的男人,影子拉得极长,动静虽小却极致致命。
湛丞眸色沉沉,指节发紧,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湛陵冷静的声音像一桶冰水,当头泼下。
“你杀了我,”他低声冷笑,力道稳稳卡着湛丞腕骨,“外面那十万人马,可不会坐视不管。你也会跟着损失这十万人。”
湛丞瞳孔微缩,喉结滚了滚。
他清楚,湛陵不是虚张声势。
若他死在此地,他们下一刻就会举兵攻城,而此时此刻,他自己这边的城防还没彻底整合——
的确损不起。
理智翻涌之间,湛丞忽然一笑,眼神一转,竟然爽快地松开了手。
动作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湛陵没料他这么痛快,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刚要开口,就听湛丞语气低沉地再开口:
“沈姝,不行。”
他重复了一遍,嗓音压得极低,却掷地有声,如钉入骨。
“你要投奔,要地位,要钱,要什么都可以谈。”
“唯独她。”
湛丞眼神如夜,慢慢看向他,语气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