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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看,那边是不是我们粮仓?”卢逊身边一个副将满脸骇色,指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
卢逊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火舌肆虐,正是粮仓所在!
“不好!粮仓若失,我军危矣!”
卢逊心头一沉,脸色瞬间铁青。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栽倒,幸得副将急扶。
“快!快去!带人灭火!”卢逊一把甩开搀扶,嘶声吼道。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粮仓!粮仓若失,延州城便真的完了!
身后副将不敢怠慢,转身奔下城楼,召集人马去了。
卢逊强压心头慌乱,逼自己冷静。此刻千万不能慌,慌亦无用。
他若不扛住,阖家老小今夜便要同这延州城一起,被党项铁蹄踏平。
他定要守住!援军最快还有两天……
“众将士听令!”
卢逊的声音响彻城头,“今夜必须守住!援军将至!若今夜让党项破城,尔等父母妻儿,皆会成为刀下亡魂!”
城楼上将士们闻言,神色一肃,眼中重燃死志。
将军说得对!他们可以死,但家人不能!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撑到援军到来!
箭雨再次倾泻而下,射向城墙下汹涌的敌潮。
“去!把那边地上的箭矢都捡起来!”卢逊僵着脸命令身边一个小卒,手中弓弦不停,箭出人倒。
城墙上,宋军士兵不断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将倒下的同伴拖走,然后来人顶住缺口。
如此往复,卢逊的脸色愈发阴沉如铁。怎么办……
*同一片被火光照亮的夜空下,城外的党项军阵中。*
“军师,您看!贺彬得手了!”李元皓遥望延州城内冲天而起的火光,脸上狂喜难抑。
“嗯!大王所言甚是!”张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得意,他张术失手一次,岂会次次失手?
粮仓一毁,宋军军心必溃,想拿下延州,指日可待!
“众将听令!”李元皓拔刀前指,厉声喝道,“给我猛攻!第一个入城者,赏金百两,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党项士兵如同嗅到血腥的猛虎,凶光毕露,攻势瞬间再添几分狂暴,誓要将延州城碾为齑粉。
城下箭矢如蝗,党项士兵不断中箭扑倒,后方却涌上更多。城墙上,宋军士兵已杀红了眼,自知今夜凶多吉少,唯有用尽最后的力气多杀敌寇——多杀一个,家人便多一分生机!
他们状若疯魔,甚至比城下敌人更为凶悍。
李元皓立马观战,看着城头宋军那搏命死战的架势,心头一凛,眉头紧锁:不妙!看这情形,他们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投降!
*距离延州城千里之遥的山野,同样被浓重黑暗笼罩。*
“倾城,好像要变天了,今夜不知会不会有大雨?”陈素素望着天际不见一丝月色的沉沉乌云,忧心忡忡。
凤倾城闻言,抬头望向那不见天光的墨黑天幕,眉头紧锁。
“估计会有。”
今日本是十五,却无半点月华,如同被巨兽吞噬。
“若明日有雨,可继续赶路?”陈素素低声问道,她的身体怎扛得住这般疲于奔命。
“嗯,继续。”
凤倾城语气肯定,转头对靠着大树小憩的二人道:“寒影,谨行,天明后去最近的镇上买几件蓑衣。”
“是。”寒影沉声应道。
凤倾城目光扫过不远处熟睡的几个少年,眉眼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投向那无边的黑暗。
延州……还能坚持多久?距离秋收尚有月余,战局瞬息万变,她这边……可还赶得及吗?
就在众人准备歇息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语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大哥,今年咱们寨子可比往年惨淡多了!往年再差,一个月也能逮四五只肥羊,可如今……”一道粗哑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异常清晰。
“是啊大哥!大半年了,寨子里那点存粮快见底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坐吃山空……”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附和道,透着一丝焦虑。
寒影的手悄然按紧了腰间佩刀,目光锐利地投向凤倾城向她请示。
凤倾城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一旁的谨行则迅速起身,去唤醒魏七等人,以防不测。
“去年中州先是大旱,接着又是大疫,肥羊渐少也在情理之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隐约听来好似他们口中的大哥。
“大哥,这年头到处闹饥荒,有钱人都龟缩在城里,咱们想抢也没处下手啊!”粗哑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焦灼。
年轻的声音立刻接道:“是啊,大哥!以前好歹还能遇到商旅,如今个把月都见不着一个!总不能真把老本吃光吧?那可是咱们攒了多年的家底!动不得啊!”
那沉稳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下山硬抢,风险太大,弄不好就全军覆没;要么……换个地界,找新地盘……”
凤倾城眸光微动,“多年家底?”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周身清冷气息。
陈素素会意,起身紧挨着她坐下。
“大哥!快看!那边有马!是上好的骏马!大哥,咱们有活路了!”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猛地拔高。
黑暗中,那支只闻其声的队伍终于显现出来,约莫四五十人,正朝他们这边逼近。
为首的一个汉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虽然隔得远尚看不清眉眼,但身材很是欣长。
“大哥!还有两个水灵灵的妹子!正好抢回去给您做压寨夫人……”一个喽啰谄媚地喊道。
陈素素听着那轻佻的语气,怒火中烧。若非倾城先前暗示稍安勿躁,她此刻就想提剑结果了那口出狂言之徒!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姑奶奶!
凤倾城看着越走越近的队伍,暗暗对寒影他们做了个“静观其变”的手势。
她倒要看看,这“多年家底”究竟是何模样。
她本在赶时间,不想多生事端。若这些人识相,当作未曾相遇,自是井水不犯河水。
反之……那“多年家底”……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