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呢,余孝顷当豫章太守,侯瑱镇守豫章。余孝顷在新吴县另外修了城寨,跟侯瑱对着干。侯瑱就派他堂弟侯奫守豫章,自己带着全部人马去攻打余孝顷,打了好久都没打下来,没办法就筑起长围困住余孝顷。癸酉这天,侯平出兵攻打侯奫,在豫章一顿抢掠,还放火烧城,然后就往建康跑了。侯瑱这边部队一下子就散了,他自己也只能逃到湓城,去投靠手下将领焦僧度。焦僧度劝他去北齐,正好这时候陈霸先派记室济阳人蔡景历南下,劝侯瑱投降。侯瑱就跑到朝廷认罪,陈霸先为了安抚他,把侯平给杀了。丁亥日,朝廷封侯瑱为司空。
南昌有个叫熊昙朗的家伙,他们家在当地那是名门望族。熊昙朗这人有力气,挺勇猛。侯景之乱的时候,他召集了一帮人,在丰城修了栅栏占山为王。世祖就封他当了巴山太守。江陵沦陷后,熊昙朗的势力越来越大,开始到处去抢周边县城。侯瑱在豫章的时候,熊昙朗表面上服服帖帖,背地里却琢磨着怎么搞他。等侯瑱兵败逃走,熊昙朗就把他的马匹武器都给抢了。
己亥日,北齐大赦天下。
北魏太师宇文泰派安州长史钳耳康买出使王琳那儿,王琳也派长史席豁回访,顺便请求把世祖和愍怀太子的灵柩送回来,宇文泰答应了。
八月己酉日,鄱阳王萧循在江夏挂了,他弟弟丰城侯萧泰接管郢州事务。王琳派兖州刺史吴藏去攻打江夏,没打下来,还把自己搭进去死了。
这期间,北魏太师宇文泰往北渡过黄河。
北魏封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
北魏江州刺史陆腾去收拾陵州造反的獠人。獠人凭借山势修了城,很难攻打。陆腾就想出个招儿,在城的一面摆起歌舞表演。獠人一看,扔下兵器,带着老婆孩子到城边看热闹。陆腾趁机悄悄从另外三面派军队往上冲,一下子就砍了一万五千颗脑袋,把叛乱平定了。陆腾是陆俟的玄孙。
庚申日,北齐皇帝打算往西巡视,百官在紫陌给他送行。皇帝居然派拿着长矛的骑兵把百官围起来,还说:“我要是一举鞭,就把你们都杀了。”结果一直到晚上,皇帝喝得烂醉起不来。黄门郎是连子畅说:“陛下您这样,大臣们都快吓死了。”皇帝说:“真这么害怕呀?那行,不杀了。”然后就去晋阳了。
九月壬寅日,改年号,大赦天下。封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还任命吏部尚书王通为右仆射。
突厥木杆可汗想借道凉州去偷袭吐谷浑,北魏太师宇文泰就派凉州刺史史宁带着骑兵跟着。到了番禾,吐谷浑察觉到了,往南山跑。木杆可汗打算分兵去追,史宁说:“树敦、贺真这两座城,是吐谷浑的老巢。端了他们老窝,剩下的人自然就散了。”木杆可汗觉得有道理就听了他的。木杆可汗从北道往贺真去,史宁从南道往树敦去。吐谷浑可汗夸吕在贺真,派征南王带几千人守树敦。木杆可汗打下贺真,抓住了夸吕的老婆孩子;史宁打下树敦,俘虏了征南王。回来后,两人在青海会合。木杆可汗直夸史宁勇猛果决,送了他好多厚礼。甲子日,王琳带着水军去偷袭江夏。到了冬天十月壬申日,丰城侯萧泰献出郢州投降。
北齐征调了山东两千六百名寡妇去配给军队,其中有丈夫却被强行抢走的,占了十分之二三。
北魏安定文公宇文泰回师到牵屯山的时候生病了,赶紧派人通过驿站召中山公宇文护来。宇文护到泾州见到宇文泰,宇文泰跟他说:“我那些儿子都还小,外面敌人又很强,以后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干,完成我的心愿。”乙亥日,宇文泰在云阳去世。宇文护回到长安,公布死讯。宇文泰这人很有本事,能把各路英雄豪杰收拾得服服帖帖,为他效力。他这人喜欢质朴,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对政事很精通,推崇儒家,喜欢古代文化,他搞的那些政策措施,都是仿照夏、商、周三代来的。丙子日,世子宇文觉继承了他的位置,当上太师、柱国、大冢宰,去镇守同州,这时候宇文觉才十五岁。
中山公宇文护呢,以前名声地位都不咋高,虽然是宇文泰托付了大事,但那些王公大臣都想自己掌权,没人听他的。宇文护就向大司寇于谨请教办法,于谨说:“我早就承蒙先公非同一般的知遇之恩,这恩情比亲人还深。今天这事儿,我拼死也得帮你。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定计策,你可千万别推辞。”第二天,大臣们开会,于谨说:“以前皇室危在旦夕,要不是安定公,哪有今天。现在他突然去世,虽然嗣子年纪小,但中山公是他兄长的儿子,又受了托付,军国大事,理所当然得交给他。”于谨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大家都被镇住了。宇文护赶紧说:“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哪敢推辞!”于谨以前和宇文泰地位差不多,宇文护平常都很尊敬他,经常给他行礼。这时候,于谨站起来说:“您要是能统领军国大事,我们就都有依靠了。”说完就给宇文护行了个礼。其他大臣迫于于谨的压力,也跟着行礼,这事儿才算定下来。宇文护开始整顿内外事务,安抚文武百官,人心这才安定下来。
十一月辛丑日,丰城侯萧泰跑去北齐,北齐封他为永州刺史。
朝廷下诏征召王琳当司空,王琳推辞不来,留下将领潘纯陀镇守郢州,自己回长沙了。北魏把他的老婆孩子送还给他。
壬子日,北齐皇帝下诏说:“魏末的时候,那些豪杰拉帮结派,靠着各种关系,到处设立州郡。把大的拆小,小的合并,搞得公私都耗费巨大。人口比以前少了,可太守县令却比以前多了。而且那些偏远地方归附朝廷,很多都是虚头巴脑的。百来户的小地方,就敢立个州名;三户人家的小地儿,就敢设个郡名。要是按照名字去考察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就开始合并裁减,一共裁掉了三个州、一百五十三个郡、五百八十九个县、三个镇、二十六个戍。
朝廷下诏从江州分出四个郡设置高州,任命明威将军黄法为刺史,镇守巴山。
十二月壬申日,封曲江侯萧勃为太保。
甲申日,北魏安葬安定文公宇文泰。丁亥日,把岐阳的土地封给世子宇文觉,封他为周公。
当初侯景之乱的时候,临川有个叫周续的在郡里起兵,始兴王萧毅把郡让给他就走了。周续的手下将领都是当地的豪门大族,一个个骄横得很,周续想管管他们,这些将领就不爽了,一起把周续给杀了。周续同宗的周迪,在军中那是勇猛无敌,大家就推举他当老大。周迪出身贫寒,怕郡里人不服他,就因为同郡的周敷家族声望高,他就放低姿态和周敷结交,周敷对周迪也很恭敬。周迪占据上塘,周敷占据旧郡,朝廷任命周迪为衡州刺史,兼任临川内史。当时老百姓遭了侯景之乱,都不种地了,成群结队去当强盗,只有周迪管辖的地方还在好好种地养蚕,大家都有不少积蓄。周迪治理地方很有一套,政令清楚,征收赋税也能按时完成,其他郡物资匮乏的时候,都得靠周迪这儿供给。周迪这人很朴实,不讲究那些排场,平时经常光着脚,就算身边有卫兵,屋里有歌女,他也能旁若无人地搓绳子、破篾条。他不太会说话,但为人实在,临川人都愿意跟着他。
北齐从西河总秦戍开始修长城,一直往东修到海边,前前后后修了三千多里,大概十里设一个戍所,在关键地方设置州镇,一共有二十五个。
北魏宇文护觉得周公宇文觉年纪小,想让他早点正式登基,好稳定人心。庚子日,他假传魏恭帝的诏书,把皇位让给周,派大宗伯赵贵拿着符节、捧着册书,济北公拓跋迪献上皇帝的玉玺和绶带。魏恭帝就搬出皇宫,住到大司马府去了。
【内核解读】
这段南北朝时期的历史片段,像一幅乱世权谋图谱,处处透着权力博弈的残酷与人性的复杂,也藏着影响时代走向的关键细节:
权力场的“生存游戏”
--侯瑱的起落堪称典型。他与余孝顷的对峙本是地方势力角力,却因侯平的背叛瞬间崩盘。而陈霸先诛杀侯平、提拔侯瑱的操作,尽显政治家的手腕——既安抚降将以示宽容,又借杀人立威巩固权威。这种“恩威并施”的套路,在乱世中是权力整合的常用手段。
--熊昙朗的投机更露骨。表面臣服侯瑱,实则伺机而动,等对方败落便立刻抢夺物资壮大自己。这映射出南北朝地方豪强的生存逻辑:道义是外衣,实力才是根本,谁强就依附谁,谁弱就吞并谁。
军事智慧的“双面镜”
--陆腾平獠的战术充满戏剧性。用歌舞麻痹敌人,再趁其松懈发动突袭,看似“不讲武德”,却精准抓住了对手的弱点。这背后是对人性的洞察——即便是叛军,也有对娱乐的本能渴望,而战争从来都离不开心理博弈。
--史宁与突厥的合作则展现了战略眼光。放弃追击散兵,直捣吐谷浑巢穴,这种“打蛇打七寸”的思路,让联军以最小代价摧毁了对手的根基。反观王琳攻江夏的失败,更凸显了战略选择的重要性。
帝王群像的“荒诞与清醒”
--齐主高洋的行为近乎疯癫:用骑兵包围百官威胁杀戮,却因醉酒不了了之。这种喜怒无常的统治方式,暴露了北朝皇权的野蛮性——依赖暴力威慑,却缺乏稳定的治理逻辑。
--宇文泰的托孤与宇文护的掌权,构成了权力交接的经典案例。宇文泰临终前的安排,既体现对局势的清醒认知(“诸子皆幼,外寇方强”),也暗含对心腹的信任;而于谨在关键时刻的力挺,证明了政治博弈中“威望背书”的重要性。最终宇文护稳定局面,靠的不仅是遗命,更是对人心的拿捏。
制度与民生的“隐线”
--北齐并省州郡,直指“百室之邑立州名,三户之民张郡目”的乱象,反映出乱世中行政体系的虚膨胀——地方势力借设州郡牟利,导致治理成本飙升。这种改革虽有必要,但能否真正落地,仍取决于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
--周迪治临川的对比尤为鲜明。当其他地区因战乱弃农为盗时,他坚持发展生产、严明政教,甚至让邻郡依赖其供给。这说明,乱世中并非只有掠夺一条路,“保境安民”同样能赢得支持——只是这样的例子,在南北朝实在太少。
时代的“暗流涌动”
--突厥与西魏联手攻吐谷浑,预示着北方游牧势力开始深度介入中原纷争,这种“外族力量”的参与,将深刻影响后续的历史走向(如隋唐与突厥的关系)。
--魏恭帝禅位于周,看似是权臣篡权的老戏码,实则标志着宇文氏势力的彻底巩固,为后来北周灭北齐、隋朝统一埋下伏笔。
这段历史里,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只有在乱世中挣扎的各方势力。无论是帝王的权谋、将领的智略,还是地方豪强的投机,本质上都是为了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中生存下去。而那些偶然的细节(如高洋的醉酒、獠人的观舞),则让这场残酷的生存游戏,多了几分荒诞与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