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今日上将破天荒睡到天亮。
从前雄虫睁眼时,这只虫基本就不见虫影,估摸是虫民兵初成立,要做的事太多。
雌虫约莫是做了什么噩梦,眼角还有些发红,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靳烛幽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却被单手捞了回去,捞他回去的虫还不说话,光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上后怕地发抖。
雄虫觉得不对劲,托起他的脸,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才发现安德森头发滚得乱糟糟的,英俊的脸都变得憔悴,银眸布满红血丝,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
这还是那个睡觉如躺尸的上将吗?
“怎么了?”靳烛幽软下声音,他用指腹轻轻将眼角泪痕给抹去了。
安德森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似的,一把将虫揽在怀里,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奈何这回安德森没顾上控制力道,靳烛幽撞在绷起的胸肌上,好悬没给脸撞歪,他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这只雌虫的肩膀,将那鼓起的劲卸了一些。
“做……梦,梦见你死了,我一只虫,孤独到最后。”安德森说话断断续续,含着极大的恐慌,像是喘不上气来。
靳烛幽拍了拍他的背,不管这件事的责任虫荣誉该不该归他,先熟练地道歉:“是我坏。”
“很坏……”安德森哑声重复了一遍,强调似的,“很坏。”
雌虫越想越后怕,觉得梦里的虫和靳烛幽的作风差不多,这只虫之所以选择留下对自己解释这一切,或许出于一时兴起,而同样,他也可能像梦里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赴死。
死得那样草率,那样轻如鸿毛。
唯独将他抛在了沉重又漫长的余生中。
眼看着这只黑皮雌虫锋利的银眸就要又软成一滩水,触角像是分身一般,也伸出来委屈地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蹭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靳烛幽有些无奈,在情绪基本共通后,他自然知道这只虫在想什么,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当时组织的情况再危险一些,他或许思考不了这么长远。
毕竟之所以让上将知道这一切,既有告别的意思,也是想为主星选出一个合适的执政虫。
“若是再离开,永远关着我便是。”靳烛幽直接让渡了自己的虫身自由权,让这虫将心放回肚子里。
显然雄虫让得太多了,惊得雌虫也开始反省:“我也……不好,不好意思承认对雄主的感情……如果以后我再言不由衷,雄主也可以关着我。”
好家伙,这小黑屋还是回合制。
尽管已经在床上滚过好几回了,雌虫一些羞虫的话还是说得吞吞吐吐。从前因为年龄问题,他一直将靳烛幽当做雄子来看,即便现在知道并非如此,但面对这张脸,道德素养过高的虫还是开不了口。
都怪雄主……长得太年轻了,显得他像个干巴巴的老雌,迂回婉转的告白也像牙齿掉光的虫说出来的。
安德森的脸不受控制得红透了,将自己的脸往被子里一裹,就剩一对黑色膝状触角在外面羞耻地一晃一晃。
靳烛幽轻笑了一声,眼看着这一对触角因为他这声笑晃得更欢畅了,他凑近道:“那现在,可以让我走出这幢房子了么?”
这只虫关了他七天了。
触角就像失去动力的雨刮器,立马停了。
“不行……雄主。”安德森还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却把脆弱敏感的触角露在外面,似乎认定了靳烛幽不会伤害他。
上将终归还是老实虫,在靳烛幽之前从没干过这档子出格的事,也没对其他虫起过这种念头,因为怕他生气,还偷摸往被子结界里缩了缩:“只要不出房间,我可以……任您处罚,雄主。”
靳烛幽差点笑了,每次处罚,雌虫确实都会想方设法弄出一些新花样来,最开始是绳子,后面是仿制的制服,而后是仆从装,大抵是ooi给他留了什么不正经的宝典,但每次这只清心寡欲到diy都没有过的虫都在一半时爽到昏过去,根本分不清是惩罚还是奖励了。
他用脚踢了踢这只欲拒还迎的虫的小腿:“怎么惩罚?”
被子里窸窸窣窣一阵,下一刻雌虫钻了出来,大概是闷得太久了,眼睛被光刺得闭了闭,露出了修长的颈项,锁骨弧度诱虫,蜜色的胸肌就这么敞露出来,这只虫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罗网中朝着捕猎者敞露肚皮,低头咬了咬唇,不敢看雄虫的表情:“昨天已经……可以直接……”
靳烛幽太久不出声,这只雌虫的脖颈一路顺着耳根红上来,整只虫羞恼得要发出热气。
靳烛幽环住了他的腰,将这只虫从被子里抖落一些,便发现他是真的麻溜地将睡衣睡裤都脱了。
靳烛幽揉了揉腰窝,压在他肩上的虫嘶了一声,额角下一刻就冒了汗。
“还撑得住?”靳烛幽戏谑道。
雌虫的声音夹着沙砾,又哑又沉:“……阁下想要的话……”
安德森总是对他耍这种把戏,分明是自己想尝,又算定了他无法拒绝。
靳烛幽对这只虫真是生不起气来,他亲了亲他的嘴唇,挑了挑眉:“有没有试过浅尝辄止的放松方法?”
安德森在这方面全部照搬照套系统给的书,属于彻彻底底的学院派,对靳烛幽这种路边捡点灵感就用的旁门左道不同,他茫然道:“什么叫做浅尝辄止?”
一刻钟后,靳烛幽想出门洗漱,却被雌虫单手捞住,安德森声音干哑,嗓子彻底报废了,将虫按在门上,不管不顾地激吻。
大概是在沙漠中渴久了,偏偏靳烛幽吊着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在面前晃,让他喝也喝不着。
这只平常一本正经的虫微微收力将雄虫摔在床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银眸被沉重的欲望灌满,红晕上脸,却少了几分羞意,多了几分冲动。
ooi教得装模作样,欲拒还迎被这只虫全部抛在脑后。
“不要……浅尝辄止。”安德森低头在靳烛幽的脖颈间道,这是雄虫在意识沉沦前听到的最后的话语。
原来这只雌虫主动起来……也分外美味。
安德森用他能磨得虫耳根发软的沉涩声音,带着能将靳烛幽送上云霄的祈求之意:“雄主,尝尝我……”
他像是在嚼着他的耳骨,将之厮磨,吞噬入一个无尽的黑洞:“你尝尝我……”
‖
靳烛幽接任执政官职务时,发表公开就职讲话的前一天,还被囚禁在虫民军统领的屋子里。
光脑传送了很多份文件,边际星各个地方几乎是百废待兴,靳烛幽先是选择性遣送了一些虫犯回中部,缓解虫口压力,而后又鼓励耕种及技术引入,发展边际星的独立产业,同时先配合产业发展教育,加大了虫才引进奖励。
这些对他来说倒是不难,相比于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执政虫,靳烛幽时常在边境和中部这些地方呆,对两个星球虫民的实际生活较为了解,从他们需要什么这个问题入手,就很容易抽茧剥丝,找到解决之法。
安德森的承接工作做得很不错,他接任过来也没有太多纠纷。靳烛幽觉得即便他不在,这只虫就和他当初预料的那样,自己上也不成问题。
他刚这么称赞道,面前的雌虫就创伤应激,将他死死搂在怀里,剑眉紧紧蹙着,整只虫像一把弯折的冷刀。
靳烛幽才反应过来,愧疚地摸了摸安德森的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宝贝。”
“宝,贝?”雌虫有些困惑地咀嚼这个词。
“大概类似于崽崽,一个爱称,不限年龄。”靳烛幽眼看着那对触角腾得竖起来,便知道这只虫被哄好了。
安德森攥着他的手还是不松,靳烛幽索性靠在他身上,肌肉放松时又弹又软,因此坐起来也很是舒服,每隔一会,他便让这只从亲密障碍突变到皮肤饥渴的虫换一换姿势。
“小艾科,最近怎么样了?”
“装了义眼,成了第一小队队长,那孩子天赋很高……如果培养的话,以后也是虫才。”安德森问过靳烛幽后便打算收养这只虫,但艾科执意要留在边境并婉拒,便作罢了。
“沙迦呢?”
抓着肩膀的手收紧了,触角从后面绕过来,抵着他的耳尖轻蹭,招摇地想吸引雄虫的注意力。
“吃醋了?”靳烛幽换了个姿势,和雌虫面对面坐着,用手环住他的脖颈,逼近那双闪躲的银色眼睛。
“社会服务,服务完了以后可以参军。”上将死守面子,恍若未闻。
“是我错了,从前不该说娶沙迦做雌君来激你,把简单的关系复杂化了。”靳烛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先解释,反倒反省了一番,“我的雌君,我的身边,自始至终只会有你一个。”
安德森原本向右瞥的眼神开始向上看,面上依旧紧绷,但显然就是被哄好了。
雄虫总是能把握他在意的关键。
“沙迦是我的雌兄,却也是我的副手,上将爱怎么看待便怎么就好,不用拘泥。”靳烛幽的黑眸里装的满是这只脸颊微红,仍倔强不接话的小虫子,雄虫倾身抱了抱他,“倒是今天也辛苦了,上将大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说得他鼻子发酸。
安德森回抱住靳烛幽,埋在了那悠长的焚香中,像他们从前的每一个晚上。
但有所区别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让心意深藏。
“我爱你。”安德森抱住他,忍住了尾音的颤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
靳烛幽托着他的下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痕:“我也是。”
这里位于中部和边境的交界地带,错杂的小巷之间穿过一条刚修建的公路,路上两边点缀着路灯,像是一条彩带,点亮了原本黯淡无光的边境。
与从前一到晚上便锁门闭户,所有虫噤若寒蝉的状况不同,楼房中有亮起的灯光,还有各类生活的琐碎声音。
边际星的夜晚从此再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