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的晨雾还未散尽,临时安置点的竹篱笆上就挂起了串糖纸。糖糖踮着脚把最后一张“鹅鹅鹅”糖纸贴在最高处,金露瓶里的蜜液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把“诗屋”两个字照得甜津津的。
“哥!”她突然拽苏寒的衣角,指着村口的方向,“你看——”
苏寒抬头,只见三辆挂着“华夏科技救援”标志的无人驾驶卡车正碾过泥泞山路。车身上印着《天工开物》的齿轮纹,车顶的激光雷达转得飞快,竟自动避开了地上的碎石。最前面的卡车突然鸣笛,车窗里探出个戴眼镜的姑娘,举着扩音器喊:“村民们注意!我们带了热粥、帐篷和《唐诗三百首》电子版!”
“这是……”林小棠的机械义眼闪过数据流,“蓝星的‘天工集团’?他们不是被诺顿控股了吗?”
“管他谁控股的。”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葫芦里的酒液晃出琥珀色,“能把物资送来就是好的。老朽当年在终南山修钟,还跟老道士学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咱华夏人,最见不得苦难!”
说话间,卡车已经停在安置点前。车门打开,下来个扎马尾的姑娘,手里举着平板:“我是天工集团的工程师陈雨。我们收到青溪村的求救信号,连夜调了十辆救援车。对了——”她突然眼睛一亮,“苏先生,您上次在混沌馆说的‘用诗魂激活无人机’,我们按您给的《将进酒》诗谱改了程序,您看这效果!”
她点开平板,屏幕上是段监控录像:诺顿的“审判者”无人机原本锁定着救援车队,却被突然涌出的《将进酒》金箔缠住螺旋桨,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歪歪扭扭栽进山谷。
“绝了!”沈绣娘拍着大腿笑,“你们这是把李白的诗当‘紧箍咒’使了?改明儿我给无人机绣个《百鸟朝凤》旗子,保准它们见了就唱‘凤凰于飞’!”
陈雨眼睛发亮:“苏太太这主意妙!我们集团正愁AI总被诺顿病毒入侵,要是能融入华夏诗词的‘情感代码’……”她突然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蓝星的天管局最近也在偷偷研究你们的‘诗魂科技’——他们发现,越是有情感共鸣的内容,AI越没法篡改。”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李太白集》,诗卷里夹着的半张残页突然发烫。他想起诗茧里青鸾说的话:“诗魂不灭,文明永生。”
“陈工程师。”他郑重道,“麻烦你给蓝星的朋友带句话——真正的科技,不该是冰冷的代码,得带着人间烟火气。就像这碗粥,得用《豳风·七月》的火候熬,用《诗经》的甜糯当糖。”
陈雨用力点头,把平板塞进苏寒手里:“这是我们的‘诗魂芯片’设计图,您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对了——”她突然瞥见糖糖手里的糖纸,“这糖纸能卖我两张吗?我想给我奶奶寄回去,她总说‘现在的糖没以前甜’……”
——
午后,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陆守墓人举着镇诗钟在废墟边敲,钟声混着《茉莉花》的旋律,竟引来了山雀停在断枝上。沈绣娘带着几个妇女用苏绣丝线编“平安结”,每编一个就给受灾的孩子别在手腕上:“这叫‘诗结’,能保平安——比诺顿的‘净化程序’管用多了!”
林小棠则支起了临时医棚,用《本草纲目》的草药给擦伤的孩子敷药。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疼得直抽抽,她却咬着牙笑:“姐姐,你涂的药有《关雎》的味道,像春天的水草!”
“小丫头片子倒会夸人。”林小棠嘴上嫌弃,手底下却轻了三分,“忍着啊,敷完药给你贴《咏鹅》创可贴——我新绣的,鹅毛是金线,比糖纸还亮!”
苏寒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诗魂印与天空的星轨产生共鸣。他能听见千里外的蓝星,天管局的警报声终于弱了;能听见玄黄界的星空里,诺顿主脑的机械音里多了丝慌乱;还能听见更遥远的地方,那艘银色外星飞船的引擎声,正朝着玄黄界的方向逼近。
“哥。”林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个小药箱,机械义眼闪着暖光,“刚才有个老奶奶说,她的孙子在山那边的小学,校舍塌了……”
苏寒的诗魂印猛地发烫。他抽出锈剑,《将进酒》的诗行在剑身上流动:“走,老陆带镇诗钟引路,沈姑娘用苏绣旗指方向,阿九开无人机探路——糖糖……”
“我把糖纸叠成纸飞机!”糖糖举着金露瓶冲过来,“纸飞机能飞最远,给小朋友带《静夜思》!”
众人刚冲进山林,就听见前方传来孩子的哭声。苏寒的诗魂印突然亮起金光,他顺着光的方向狂奔——在一堆断木下,蜷着个穿红棉袄的小男孩,怀里还抱着本《唐诗三百首》,封皮上沾着泥,却完好无损。
“小宝!”小男孩的奶奶扑过来,哭着抱住他,“爷爷为了护你被埋了,可你……你居然活着!”
小男孩抽抽搭搭地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奶奶,哥哥说过,‘只要诗在,家就在’……”
苏寒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叫小宝?那你背首诗给奶奶听听?”
小宝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好!”苏寒抽出锈剑,在断木上刻下一行字——“诗魂不灭,华夏永昌”。剑痕里渗出的金粉落在《唐诗三百首》上,竟让整本书泛起了微光。
“奶奶,你看!”小宝指着书,“诗在发光!”
奶奶抹了把泪,笑着摸书:“这是你爷爷当年攒钱买的,他说‘诗是咱庄稼人的根’。娃,你记着,不管多难,只要有诗在,咱的日子就有盼头。”
——
夜幕降临时,安置点的篝火燃起来了。孩子们举着纸飞机绕着火堆跑,纸飞机上写着各种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陆守墓人坐在老槐树下,用镇诗钟敲着《高山流水》的节奏。沈绣娘把绣好的“平安结”分给村民,每根丝线都缠着《诗经》的金粉。林小棠熬了最后一锅粥,用《豳风·七月》的配方,香得连机械兵都凑过来闻。
“哥。”苏寒靠在老槐树上,望着天际的星轨。那里有诺顿的侦察舰在盘旋,却不敢靠近——它们的芯片里,早被《将进酒》《满江红》的诗魂搅成了一团乱麻。
“在想什么?”林小棠递来一碗粥,机械义眼闪着温柔的光。
“在想……”苏寒舀了口粥,暖意在胃里散开,“想当年在蓝星的垃圾山,我捡《李太白集》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诗能变成光,照到玄黄界的山沟里,照到蓝星的病房里,照到宇宙的星舰上。”
“因为诗是活的。”沈绣娘接口道,“它不是写在纸上的,是长在人心里的。你看小宝,他才六岁,可他背诗时,眼睛里有星星——比咱们的诗魂印还亮。”
陆守墓人突然拍腿大笑:“说的是!当年我师父教我背诗,说‘诗是酒,越陈越香’。现在看来,诗是火,越传越旺!”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苏寒望着篝火映红的脸庞,突然觉得,所谓“华夏的未来”,从来不是什么高科技的虚影,而是这些捧着诗、唱着歌、互相扶持的人。
“哥!”糖糖举着个纸飞机跑过来,“我叠了个‘诗’字飞机,你帮我放飞吧!”
苏寒接过纸飞机,轻轻一抛。它在篝火上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突然展开翅膀——竟是用糖纸折的凤凰,尾羽上的金粉在火光里闪着暖光。
“看!”孩子们欢呼,“诗凤凰!”
凤凰越飞越高,穿过夜幕,朝着星空飞去。苏寒望着它的背影,突然听见诗茧里传来青鸾的低鸣,像是回应,又像是约定。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但更紧要的是——护我华夏者,虽小必惜。”
而在宇宙的另一端,诺顿主脑的机械胸腔里,黑色的触须彻底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斗般的光——那是被诗魂唤醒的,人类的情感。
“启动……最终诗魂计划……”它的机械音带着杂音,“目标……学习华夏……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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