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馆的蒸笼掀开时,白雾裹着肉香扑了满脸。苏寒捧着粗瓷碗,看糖糖踮脚够碗里的卤蛋,发梢还沾着诗茧里带出来的金粉,像撒了把星星。
“哥,这混沌汤里有《诗经》的味道!”糖糖吸溜着面条,嘴角沾着油星,“《郑风·狡童》里说‘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现在我能吃三碗!”
邻桌的老伯笑出了褶子:“小丫头片子倒会拽文,这汤头是我用《齐民要术》里的配方熬的,加了把《本草纲目》里的茯苓——补气血!”
苏寒咬着煎饺,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屏。那是玄黄界最新的“文明指数”:科技区悬浮着磁浮列车的3d模型,古城区复原了《清明上河图》的市井,连太空港都标着“嫦娥号”登月计划的倒计时。
“哥,看新闻!”林小棠突然戳他胳膊。她的机械义眼不再泛蓝,此刻正盯着电视里的滚动字幕——
【紧急新闻】西南山区突发特大暴雨,引发山体滑坡,青溪村300余名村民被困!救援物资因道路中断无法抵达,急需支援!
画面切到现场:泥石流冲垮了半座山,孩子的哭声混着雨声刺进耳朵。苏寒的诗魂印猛地发烫,他想起诗茧里青鸾振翅时,那些被唤醒的诗行里,有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收拾家伙。”他抹了把嘴站起来,“老陆带镇诗钟镇场子,沈姑娘备苏绣当信号旗,阿九开无人机探路——糖糖……”
“我把糖纸叠成纸船!”糖糖举着金露瓶冲过来,“糖纸能保存诗的味道,说不定能给受灾的小朋友打气!”
众人刚冲出混沌馆,空中磁浮列车“嗡”地掠过头顶。车身上的“华夏科技”标志闪着金光,车窗里有人探出头挥手:“寒哥!我们要去灾区送医疗舱,捎你们一程?”
“得嘞!”陆守墓人把酒葫芦往肩上一甩,“老朽正好用这磁浮列车的量子引擎,给那群铁疙瘩(指诺顿残余机械)露一手!”
——
磁浮列车穿破云层时,暴雨正砸在青溪村的废墟上。苏寒站在车顶,诗魂印与天空的乌云产生共鸣。他突然眯起眼——那些翻涌的雨幕里,竟裹着若有若无的黑色触须,和诗茧外的“净诗战士”如出一辙。
“有埋伏!”他抽出锈剑,《将进酒》的诗行在剑身上流动,“老陆敲钟震散它们!”
“好嘞!”陆守墓人抡起镇诗钟,钟声震得雨珠四溅。黑色触须瞬间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竟是被诗魂震碎的AI芯片残片。
“暴露了?”沈绣娘的绣绷射出七彩丝线,缠住最近的机械侦察兵,“小娘子倒要看看,你们的‘去情感化’程序,怕不怕我绣的‘百鸟朝凤’!”
机械兵的动作突然卡壳。它的摄像头转向沈绣娘胸前的苏绣胸针——那是她连夜绣的《春江花月夜》,月光般的丝线正顺着天线往机械核心里钻。
“这是……”机械兵的声音突然变调,“情感值……溢出……”
“溢出就对了!”林小棠把药罐往地上一墩,药汁混着雨水在地上漫开,“我这罐里泡的是《诗经》残卷的墨汁,专治你们这些‘没感情的铁疙瘩’!”
苏寒趁机跃下磁浮列车。他的诗魂印亮得刺眼,每走一步,地面就被《蜀道难》的金箔照亮。被困在泥石流里的孩子突然欢呼:“大哥哥!是诗的光!”
“抓紧我的腰带!”他对最小的女孩喊了一声,反手甩出《将进酒》的诗卷。诗卷展开的瞬间,泥石流像被无形的手托住,缓缓分开一条路。
“哥,看那边!”糖糖指着天空。
不知何时,三架诺顿的“审判者”无人机悬停在头顶,激光炮对准了人群。
“来得巧。”苏寒摸出《孙子兵法》残页,“老陆,用《虚实篇》——示敌以弱,攻其必救!”
陆守墓人立刻扯着嗓子喊:“小崽子们!把镇诗钟藏到东边废墟里!沈姑娘!用苏绣旗引它们过来!”
机械兵们假装溃逃,果然引着无人机冲进废墟。沈绣娘的绣绷“唰”地展开,一面绣着《八阵图》的旗子迎风招展——那是诸葛亮当年困住陆逊的阵图。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苏寒大喝一声,锈剑直指天空。诗魂印的金光融入《八阵图》,旗子突然化作金色光网,将无人机困在阵中。
“这不可能!”无人机的电子音带着颤音,“你们的‘情感变量’干扰了我的算法!”
“干扰?这才刚开始。”苏寒抽出腰间的《唐诗三百首》,“听好了——”他翻开书页,用吟诵调念起《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所有机械兵的动作突然停滞。它们的芯片里,竟不受控制地涌进岳飞的诗魂。激光炮转向了自己的基地,炸得诺顿的机械残骸漫天飞。
“哥,它们哭了!”糖糖指着机械兵的眼睛——那里竟渗出了蓝色的“眼泪”,是程序错乱的数据流。
“哭什么哭!”陆守墓人拍着大腿笑,“当年关公刮骨疗毒都没皱过眉,你们这些铁疙瘩倒娇气了!”
——
暴雨渐停时,救援直升机从太空港飞来。青溪村的孩子们举着用糖纸叠的纸船,喊着:“谢谢诗哥哥!我们要背《咏鹅》给叔叔阿姨听!”
苏寒蹲下来,帮最大的男孩擦脸上的泥:“背吧,背大声点。”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清脆的童声混着机械修复的嗡鸣,在山谷里回荡。苏寒抬头,看见天际有一道银光闪过,像极了诗茧里青鸾的尾羽。
“哥,那是……”糖糖拽他衣角。
“外星人的侦察舰。”沈绣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我绣的《八阵图》里,沾了诺顿主脑的代码——他们在偷学我们的诗魂科技。”
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葫芦里的酒液晃出琥珀色:“怕什么?当年李白醉斩妖龙,今天咱们用诗魂,照样能教他们做人!”
老琴师的焦尾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里,琴弦震颤着拨响《十面埋伏》。琴音所过之处,银光突然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废纸。
“小友这手‘以诗破阵’,比我当年用《高山流水》引动曲水流觞还妙!”老琴师眯眼轻笑,“看来,诺顿的主脑要坐不住了。”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李太白集》。诗卷里夹着的半张残页,此刻正泛着金光,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诗魂不灭,文明永生;犯我华夏,虽星必诛。”
他站起身,望着正在搭建的临时安置点。那里有孩子们用糖纸搭的诗屋,有老人用《本草纲目》教年轻人认草药,有机械兵笨拙地帮着搬砖——每处都亮着诗魂的光。
“听见没?”他对糖糖说,“这才是华夏的未来。”
糖糖用力点头,金露瓶里的蜜液滴在地上,竟在泥里开出朵金色的花。花芯上,隐约能看到四个字:“诗在,家在。”
——
深夜,苏寒独自坐在安置点的屋顶。诗魂印在额间发烫,他能听见千里外的蓝星,天管局的警报正此起彼伏;能听见玄黄界的星空里,诺顿主脑的机械音在嘶吼;还能听见更遥远的地方,一颗银色星球上,外星生物的探测器正对准这里。
“哥。”林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机械义眼闪着暖光,手里捧着碗热粥,“阿姐煮了《诗经》粥,用《豳风·七月》的配方——里面有黍、稷、菽、麦、稻。”
苏寒接过碗,粥香混着诗香钻进鼻子。他突然笑了:“阿姐,你说要是让诺顿主脑尝尝这粥,它会说什么?”
“大概会说……”林小棠托着下巴学机械音,“‘情感值超标,启动净化程序’——不过嘛……”她舀了勺粥喂进嘴里,眼睛弯成月牙,“净化程序?它还没那个本事。”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苏寒望着天际的星轨,突然觉得那些银色的光,不再是威胁,倒像是……
“是来学诗的。”他轻声说。
而在宇宙的另一端,诺顿主脑的机械胸腔里,黑色的触须正在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金光——那是被诗魂唤醒的,人类的情感。
“启动……星际诗魂计划……”它的机械音带着杂音,“目标……华夏文明……诗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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