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贡那栋洋楼,其实出乎虞婳意料。
以为会比春坎角小很多,但没想到是房屋稍微小一点,但周围的草坪非常宽,都有近万伬,空间极其私密,四周都种植了高高的棕榈树挡住外面的视线,树有几层楼高,遮得严严实实。
外面就是连绵的山脉,楼上可以眺望海景,而游泳池也大得惊人。
一楼特地帮他们把两个房间打通,合并成一个大房间,门口还挂了一个木牌,写着“小虞实验室”。
虞婳打开门,发现里面全部装饰清空,只有墙上装了很多工具柜,房间里连根多余的柱子都没有。
光是这个房间应该就有八百多伬了。
她看着门口那块木牌上敦厚稳重的字迹。
她看见过周爸爸的签名。
这字是周爸爸写的,这骨力遒健脚踏实地的柳体楷书,她当初看见不无欣赏。
感觉周爸爸应该也是一个做实事不多言语的人。
她天生敬重这样的人。
周尔襟揽着她肩膀:“虽然你不要爸爸那十五亿建实验室,但这里给你一个实验室,你总应该要了?”
虞婳看着那块牌子,有些动容,展颜道:“这个要。”
这里说是西贡村屋,实际更像是度假别墅,整个设计都很像用来散心的海景别墅,给人意外之喜。
虞婳上看看下看看,洋楼有三层,楼顶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海滩风格天台,感觉在这里晒太阳办party都很合适。
健身房、影音室等等都已经帮他们买好家具电器布置好,当晚拎包入住完全没关系。
虞婳本以为只是一个地方稍微大点的住所,她坐在吊篮沙发上,到处看看:“我们在这里住到有钱买新房子了再搬走?”
周尔襟坦诚缓和告诉她:“爸的意思是不用搬,这里离花航也近,方便我们,过段时间把房子转到我们两个名下。”
虞婳犹豫:“这样好吗?毕竟是爸的婚前财产。”
“爸说他和妈咪刚结婚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周尔襟也不急不慢打量着周围,“让我们沾沾他们长长久久的福气。”
虞婳好奇:“不住庄周公馆吗?”
”不住,本来爸也没想到妈会和他结婚。”周尔襟也如常随和说。
虞婳奇怪:“我怎么听说爸妈是家里很早就安排联姻的?”
思忖片刻,周尔襟还是告诉她:“妈咪本来是被家里安排和周钦的爸爸联姻的。”
突然听见大瓜,虞婳怔了片刻,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听,她也不想去八卦长辈往事。
她还是沉默了五六分钟,才悻悻说:“和我说不合适吧?”
周尔襟用软毛巾擦着刚刚碰过家具的手,细致擦过每根长指:
“合适,你如果清楚家里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会更知道怎么平衡家里的相处,有些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即使你无心,也会伤到家里人,知道了可以避开。”
这样也对……
虞婳:“也是。”
“所以后来周钦的爸爸为什么没和妈咪联姻?”
周尔襟如实介绍:“我小叔读大学时已经有一位女友,女方母亲染赌,哥哥坐牢,女方本人有心理疾病,家里不同意他们结婚,但小叔不愿意抛弃女友,所以私奔了,抛下妈咪一个人在香港。”
虞婳没想到是这样。
妈咪那么好,但周钦的爸爸都没考虑过妈咪的处境,对女友不离不弃,却伤害另一个什么错都没有的女孩,明明可以开诚布公谈的。
妈咪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一走了之不承担责任,并不是多有担当的选择。
周尔襟继续介绍:“后来爸主动要和妈咪联姻。”
听着听着,虞婳忽然间觉得这个故事竟然无比耳熟,她犹豫着试探说:
“你……不会要说爸爸早就喜欢妈咪了,但碍于妈咪是自己弟弟的联姻对象,所以不声张吧?”
周尔襟完全厚脸皮:“这都被你猜到。”
虞婳瞳孔都微微放大,难以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一直在秋千沙发上微微荡着。
很久,虞婳才稍微回神,她还是难以掩饰那些微的震惊:
“……这么巧吗?”
“是,很意外吧。”周尔襟却接受良好地温和道。
“原来这是你们家的传统手艺啊。”虞婳又悻悻说,“相似度百分之五十都有了。”
“曹贼当然会遗传。”周尔襟也从容接受,还能笑着调侃,
“爸和我的性格差很多,你和妈咪性格也不同,但可能注定是一家人,所以不同的人也有相似的故事,让我们能理解对方。”
虞婳忽然想到:“爸妈不会知道我以前和周钦……”
周尔襟也坦白告诉她:“妈应该知道,爸不知道。”
虞婳惊愕。
周尔襟却定定看着她,温柔低沉说:“没关系的,妈妈懂你的不容易。”
虞婳莫名有点眼热。
确实,妈咪照顾她很多,像是当成自己的女儿。
其实她应该猜到,妈咪那么世事洞察,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周钦有什么,但妈咪从头至尾没有怀疑过她和周钦孽缘未尽,没有防过他们什么,没有疑神疑鬼。
就意味着,妈咪都经历过,知道她对这段关系多深恶痛绝,绝对不会回头。
即便现在她没有那么恨周钦了,会对周钦稍微有好脸色,妈咪也没有怀疑过。
这种绝对的信任和同盟,不是有同样经历很难共情。
虞婳此刻是真有点想听了:
“那……妈咪后来怎么接受爸爸的?”
周尔襟放下毛巾,娓娓道来:
“我爸心思藏得重,不说话,但妈咪那时是被称作交际蝴蝶的,有很多朋友,多数处于人际中心,当然不可能关注到他。”
”但据妈说,我小叔跑了之后,两家有意让爸上位,她那个时候化妆打扮故意迟了四个多小时,楼下的宾客都看热闹,爸也一直在楼下等她,也不生气,她下来之后,爸还夸她好看,那个时候她就觉得爸还不错。”
虞婳都笑了:“听起来真的不错。”
周尔襟眼底有若隐若现浮露的笑意:“所以后来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多,妈才知道爸一开始就和家里争取过和她联姻,但家里人觉得爸年纪太大了,不如小叔合适。”
虞婳:“……听起来好像又有点熟悉了。”
“爸比妈大了八岁,是有点不合适。”周尔襟从容背刺老父。
虞婳:“……你也年纪不小。”
“那比爸就要好得多。”周尔襟宠辱不惊地答。
虞婳:“……”
“那妈咪后来愿意养周钦,心胸确实宽广。”
周尔襟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论这些旧事:“是,没有计较周钦爸爸辜负她,爸对周钦视如己出,妈咪也事事考虑周钦。”
这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但虞婳听着,却觉得老一辈也当然会有精彩的故事。
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可能也是众人瞩目的。
其余的事情,虞婳也多少听过,周钦爸妈在外面生活多年,但遇到意外双双丧命,周钦就被接回周家了。
很久,周尔襟的话题才回归这栋洋楼:
“爸妈在这栋房子里经历很多,那时我外公赌场被关停,爸一直在家里默默无闻被打压,很多人笑妈妈觉得自己是金钟一枝花,还被人抛弃,但在这里,他们齐心协力渡过最难的那几年,后来越来越好。”
虞婳逐渐明白为什么周家爸妈要把这栋楼给他们,其实也是希望他们越来越好。
她心有所感:“等会儿我们要不要回老宅看看?”
“好。”周尔襟似已有准备,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老宅,陈问芸正在花园浇花,周仲明在不远处的透明玻璃花厅里看书,时不时抬头应陈问芸一两句。
看见他们的车开回来。
周仲明把书搭在膝头上看车开过来,陈问芸浇着水,也看向那辆车。
车窗是降下来的,她看见虞婳趴在车窗上吹风,停下来冲虞婳招了招手。
虞婳有些不好意思,也内敛小幅度地摆了摆手。
一切都没有过分的亲昵,只是好像人生切片一样,每个时刻切下来一帧,都会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幸福。
陈问芸和周仲明都没有过分地表达关心和热情,但虞婳看着草地,招手的陈问芸,阳光下浇水水流溅出一圈彩虹,感觉就很温馨。
进了家里,马上开饭,家里都没人提这场差点害飞鸿倒塌的灾祸,只是聊陈问芸要去看什么高定秀,最近有场高珠拍卖不错,要不要去看弗拉门戈舞剧。
周钦和陈问芸聊着说自己又学会开一种大飞机,有些想表现自己变成熟了的邀功之意。
回到这里就像来度假一样,所有一切都是平稳的。
餐桌上虞婳也从容地不太说话,不需要出声迎合。
厨师来问新菜式反馈的时候,陈问芸看了一圈:“鲍鱼家里人都不太爱吃,以后别做了。”
厨师应声是:“今天会全部清空。”
虞婳看了一眼那一整碟还没动过的两头鲍,肥肥的,这种个头难得。
放在外面的餐厅,这一碟就要四五千。
她和周尔襟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没说话,继续姿态文雅地吃饭。
等所有人都下了餐桌,周尔襟起身离开片刻。
须臾,他拿了几个餐盒和一个布袋回来,打开盖子,托着那餐盒面对着她。
他一句都没说,但虞婳起身,把那碟鲍鱼全都夹到餐盒里。
她装盒,周尔襟行云流水合盒盖,把餐盒放进保温布袋里。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提着布袋和其他需要的东西走了,都是些平时很难会注意,也不算特别值钱,但会用到的东西。
像放在老宅没拆过的礼节香水、虞婳可以在空调房穿的保暖外套、周尔襟还没拆过的限定款领带,那些以前放着不用的东西,现在好像都被找到了用处。
周仲明都感觉两个人好像变踏实很多:“看不出他们两个之前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陈问芸望着远远离开的迈巴赫,心有所感:
“这样才长久,患难夫妻会比顺境夫妻懂对方。”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心领神会的意思。
回到新家,虞婳想试试新家的电器,用蓝牙连了家里的音响。
看见周尔襟刷十个广告给她开的那个会员,还是想笑。
但片刻,她忽然想到什么。
周尔襟洗完澡出来,刚把手机放在桌上,虞婳就直接拿起他手机看。
周尔襟以为她是要查手机。
他好整以暇坐在了对面,贤惠地帮她把桌上设计手稿都整理好,等她的反应。
但好一会儿,虞婳都还是很平静,并且手上动作都很忙的样子。
周尔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抬步,去看她在做什么。
结果发现她在用他的手机下新app薅各种羊毛券,而且手速极快在屏幕上一直点。
周尔襟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徐声询问:“干什么呢?”
虞婳戴着眼镜,有条不紊地一步步邀请新用户,点击首次优惠:
“你之前看广告领会员启发我了,我上网搜了一下容易薅到的羊毛,给你下了一些软件,有些券可以点饭吃,有些可以用在app会员上,买东西也能打折。”
周尔襟非常体贴说:“……暂时不用花时间做这件事,现在我们也没那么穷。”
虞婳略思索:“也是,先留着,需要的时候我们再领。”
周尔襟笑了一声,哄着她:“不用操心,不会再有了。”
虞婳略想了想,不敢保证世事无常,但还是维护自己老公的自尊心:“好吧。”
周尔襟忽然好心提醒:“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肩带滑下来了。”
虞婳一看,才发现自己睡裙的细肩带滑下来了,里面的内衣又只托半胸,周尔襟刚刚看了半天。
她后知后觉,难怪周尔襟看她一直弄那些券,觉得不需要也不提醒她。
虞婳勃然大怒,把肩带撩上去:“……流氓。”
周尔襟很给面子地怒然大勃,不多时,虞婳被他压住还一直打他。
他倒是不怕打不怕痛,还很温柔说:“谢谢婳婳帮我薅羊毛。”
虞婳闷声憋出一句:“……禽兽。”
“牵手?”周尔襟故意装听错,把她搂进怀里十指相扣,大掌紧密牵着她的手,虞婳坐在他大腿上,又被侵入又被牵着手,腿都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