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学院的后花园种着几株晚樱,花瓣在暮色里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三玖拎着刚做好的抹茶羊羹,正准备去找丁子轩,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三玖学妹。”
她转过身,看到林薇站在樱花树下,穿着件深蓝色的西装套裙,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显然是刚从实验室过来。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肩上,勾勒出干练的轮廓,和上次在病房里的温和不同,此刻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锐利。
“林学姐。”三玖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食盒的带子。
林薇走过来,目光在她手里的食盒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却没什么温度:“又给丁学长送吃的?你好像很喜欢做这些。”
“他喜欢吃我做的。”三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
“是吗?”林薇挑眉,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丁学长最新的研究报告,关于心脏瓣膜修复的新方法,我帮他整理了一下。你看得懂吗?”
三玖低头看了一眼,纸上满是复杂的医学术语和公式,像天书一样。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看不懂。”
“我就知道。”林薇收回报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这些东西,需要多年的医学积累才能明白。丁学长每天都在和这些打交道,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手术刀、显微镜和学术论文。”
她看着三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你呢?你的世界里,只有和果子、抹茶粉,还有料理台。三玖,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我和他更有共同语言吗?”
晚风卷起地上的樱花瓣,吹在三玖的脚踝上,带着点凉意。她抬起头,迎上林薇的目光,没有退缩:“共同语言不一定要是学术。他会听我说战国武将的故事,我会听他讲手术台上的趣事,这样也很好。”
“这不一样。”林薇打断她,声音提高了几分,“那只是闲聊!真正能支撑一段关系的,是精神上的契合。他在学术上遇到难题时,我能给他提供思路;他在手术台上遇到突发状况时,我能理解他的压力。这些,你能做到吗?”
三玖的指尖微微发颤。林薇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她确实不懂医学,确实无法在学术上帮助丁子轩,这是她一直以来隐隐的自卑。
但她很快想起丁子轩说过的话。那天在医院,他握着她的手说:“你不需要懂我的研究,你只要在我累的时候,给我一块抹茶大福就够了。”
“我确实不懂医学。”三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我知道他喜欢吃甜的,知道他怕黑,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冷静,其实每次上手术台前都会紧张,需要偷偷攥着我的发带才能安心。这些,你知道吗?”
林薇的脸色白了白,捏着文件夹的手指紧了紧:“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三玖看着她,眼神清澈而认真,“对他来说,也不是。”
她想起丁子轩每次吃她做的和果子时,眼里的温柔笑意;想起他把她的料理笔记和解剖图谱放在一起,说“都是宝贝”;想起他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对着她的照片发呆。这些点点滴滴,构成了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不需要学术来支撑,却比任何共同语言都更牢固。
“林学姐,”三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你和他或许在学术上很契合,但他爱的是我。这就够了。”
“爱?”林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苦涩和不甘,“你以为他爱你什么?爱你只会做和果子?爱你连他的研究报告都看不懂?三玖,你太天真了。等他过了新鲜期,就会发现,只有我这样能在事业上和他并肩的人,才是最适合他的。”
她往前一步,几乎贴近三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威胁:“你看看你自己,除了会做点心,你还能给丁子轩什么?他是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而你呢?一个普通的料理系学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你说了算的。”三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她拎起食盒,转身就要走,却被林薇抓住了手腕。林薇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眼神里充满了偏执:“你真的以为他会一直喜欢你吗?等他遇到更优秀的人,等他发现你们之间的差距,他会后悔的!”
“他不会。”三玖用力挣开她的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他从来不是会后悔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冷的怒意:“放开她!”
丁子轩快步走过来,一把将三玖护在身后,眼神像淬了冰,死死地盯着林薇:“林学姐,请注意你的言行。”
林薇看到丁子轩,脸上的偏执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丁学长,我只是想和三玖学妹好好聊聊……”
“聊什么?聊她配不上我?”丁子轩打断她,语气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林薇,我一直很尊重你在学术上的能力,但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他转过身,轻轻握住三玖的手腕,看到上面的红痕时,眼神更冷了:“疼吗?”
三玖摇摇头,往他身后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委屈:“不疼。”
丁子轩没再看林薇,只是从三玖手里拿过食盒,牵着她的手就要走。
“丁学长!”林薇在身后喊住他,声音带着哭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明明在学术上那么契合,为什么你选择的是她?”
丁子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她是三玖。”
简单的六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在林薇的心上。
他牵着三玖的手,慢慢消失在樱花树的尽头。晚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像两只交缠的蝴蝶,默契而温暖。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樱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层冰冷的雪。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优秀就能换来的。丁子轩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在学术上并肩的伙伴,而是一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吃一块抹茶大福的人。
而那个人,不是她。
【月光下的坦诚】
走到没人的地方,丁子轩才停下脚步,蹲下身,认真地检查三玖手腕上的红痕,眉头皱得紧紧的:“都红了,我带你去拿点药膏。”
“不用了,过会儿就消了。”三玖拉住他,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心里暖暖的,“其实……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我确实不懂你的研究,也帮不上你的忙。”
丁子轩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温柔:“傻瓜,我从来没指望你懂这些。”
他站起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做抹茶大福,会在我怕黑的时候牵着我的手,会把我的白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会记住我所有的小习惯。这些,比懂医学重要多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丁子轩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枚白梅戒指,“爷爷上次把这个给我,说等你愿意了,就给你戴上。三玖,你愿意吗?”
三玖看着那枚戒指,月光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光,像他眼底的星星。她突然想起林薇的话,想起那些关于“配不上”的质疑,此刻都在这枚戒指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我愿意。”她轻声说,眼眶有点发热。
丁子轩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他低头,在戒指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虔诚而温柔:“你看,它很适合你。就像我适合你一样。”
三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幸福。她扑进丁子轩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子轩,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丁子轩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直都是。”
月光透过樱树枝桠,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晚风吹过,带着抹茶和樱花的香气,像一首温柔的歌。
三玖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像林薇这样的人出现,质疑他们的关系,比较他们的差距。但她再也不会在意了。
因为爱从来不是衡量“配不配”的标尺,而是心之所向,是哪怕你不懂我的学术,我不会做你的点心,却依然愿意牵着彼此的手,走下去的勇气。
而她和丁子轩,刚好都有这样的勇气。
远处的料理学院还亮着灯,像颗温暖的星。丁子轩牵着三玖的手,慢慢往回走,戒指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个无声的承诺——未来很长,他们会一起把日子过成抹茶大福的味道,甜得恰到好处,暖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