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雪原尽头,黑压压的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数不清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各色龙纛、旗帜,簇拥着一个巨大的“清”字帅旗。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队列严整,军容鼎盛,一股凶悍无匹的气势扑面而来,正是清军主力!
打头阵的,正是清豫亲王多铎所部。
多铎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披重甲,面色冷峻。他望着远处雄伟的潼关,以及关前严阵以待的秦军防线,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在他看来,明军早已不堪一击,这新冒出来的“秦王”,不过是螳臂当车。
“传令!”多铎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红衣大炮前移,给本王轰开他们的乌龟壳!两翼骑兵,准备迂回,看看这‘秦军’的成色!”
“喳!”
令旗挥动,清军阵中,数十门沉重的红衣大炮被缓缓推上前沿阵地。炮手们忙碌地调整角度,装填火药炮弹。
与此同时,数千名八旗骑兵如同离弦之箭,分作两股,向秦军防线的侧翼包抄而去。马蹄翻飞,雪沫四溅,气势汹汹。
“鞑子动了!”侯天禄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他娘的,还真敢分兵!传令下去,炮营准备,给老子狠狠地打!”
王卫钦补充道:“神机营听令,自由射击!专打鞑子的军官、炮手!让鞑子瞧瞧,咱们的神机铳,比弓箭好用多少!”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嗵!嗵!嗵……”
清军阵地上,红衣大炮率先发出了怒吼。沉重的实心炮弹拖着尖啸,砸向秦军的第一道防线。一时间,土石飞溅,烟尘弥漫。有几发炮弹运气不好,直接命中工事,将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连人带墙炸得粉碎。
然而,秦军的炮兵阵地几乎在同时做出了回应。
负责炮营的赵铁柱,这位在榆林城下亲手点燃第一枚霹雳子的老兵,此刻咧着大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狠狠挥下令旗,嗓子因为激动带着沙哑,却盖过了炮弹的尖啸:“给老子放!让鞑子尝尝鲜!”
命令传下,两百个炮位上的秦军炮手们立刻忙碌起来。
他们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练和紧张,将那些灰扑扑、看着就笨重的“霹雳子”塞进炮管。
引信被点燃,发出“嗤嗤”的声响,白烟升起。
随即,一阵阵沉闷的“咚咚”声响起,像是有人在用力咳嗽。
两百枚圆滚滚的铁疙瘩慢悠悠地飞上了天,划出歪歪扭扭、毫无美感的轨迹。
关外的清军阵地上,不少八旗兵看着这稀奇古怪的场面,甚至有人忍不住指指点点,发出了嘲笑。
“那是什么玩意儿?明军放的石头吗?”一个牛录额真皱着眉问旁边的戈什哈。
连远处的豫亲王多铎,也举着千里镜,看着那些飞得比鸟还慢的东西,脸上带着困惑。
然而,不等他们想明白,第一批“霹雳子”已经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一枚正砸在几门红衣大炮之间。
“轰——!!!!”
一声远超红衣大炮轰鸣的巨响炸开!
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地面剧烈震动。
巨大的气浪夹杂着泥土、碎石、还有扭曲的金属和人体的碎块,向四周疯狂扩散。
刚才还在嘲笑的清兵,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下一刻就被气浪掀飞或者被碎片击穿。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两百枚“霹雳子”接二连三地落下。
“轰隆!”
“轰——轰隆隆!”
爆炸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清军前沿的炮兵阵地和步兵集结处,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与修罗场。
一门笨重的红衣大炮被直接命中,沉重的炮身被炸得飞起数尺高,炮手们更是尸骨无存。
另一处,炮弹在步兵队列中爆炸,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只留下满地焦黑的残肢和哀嚎翻滚的伤兵。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横扫而过,将附近的清兵如同稻草般卷起、抛落。
许多人甚至没有直接被弹片击中,就被震得七窍流血,内脏碎裂,当场毙命。
原本严整的清军阵列,此刻变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幸存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破了胆,丢下武器,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妖法!是明狗的妖法!”有士兵惊恐地尖叫,声音扭曲变形。
“快跑!快跑啊!”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几名试图维持秩序的梅勒章京挥舞着马鞭,大声呵斥,却根本无法阻止溃散的士兵。
甚至有几个军官自己也被吓得面无人色,调转马头就往后跑。
清军的炮击节奏彻底被打乱。
残存的几门红衣大炮旁,炮手们要么死伤殆尽,要么也被吓得躲了起来,再不敢露头操作。
远处的豫亲王多铎,透过千里镜看到这惨烈的一幕,脸色铁青,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发白。
他精心准备的炮击压制,瞬间化为乌有,反而被对方用这种闻所未闻的“铁罐子”打得溃不成军。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炮响之际,第一道防线上的神机营和火铳手也奉命开火。
“砰!砰!砰!”
清脆而急促的枪声骤然响起,盖过了远处霹雳子沉闷的爆炸余音,也压倒了秦军阵中其他火铳“啪啪”的零星动静。
这声音,对于关外的清军而言,陌生而刺耳。
炒豆般的枪声连绵不绝,织成了一道死亡的弹幕。
与清军惯用的火绳枪和弓箭相比,神机营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神机营的士兵们严格执行着朱明夷亲授的“狙击”战术。
他们并不追求像寻常火铳手那样排队放枪,而是依托工事,冷静地寻找着最有价值的目标。
枪口稳定地移动,透过准星和照门,锁定着那些在乱军中格外显眼的存在。
穿着蓝色或镶边号褂、挥舞着马鞭或佩刀、大声发号施令的清军基层军官,如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成为了第一优先级的打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