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层面的抹杀。它不屑于用能量去摧毁,它要做的,是直接从“存在”这个根基之上,将一切它所厌弃的,彻底否定。
“创生!”
一道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响彻。
宁念双目紧闭,她甚至不敢去看那片令人绝望的“空白”。腕间的九曜心链骤然大放光明,璀璨的金色神光从她身上冲天而起,磅礴无尽的创生神力化作亿万条肉眼可见的金色丝线,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藤蔓,以一种近乎神迹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蔓延而出,覆盖在了那片被抹去的“空白”区域。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回退键。
虚无之中,模糊的人影被重新勾勒,残缺的法则被重新补完,破碎的阵法符文被一笔一划地重新描绘。那些消失的上百名战士,带着一脸的茫然与后怕,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他们甚至不完全明白自己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刚刚从一场永恒的噩梦中,被强行唤醒。
阵法被抹去一角,又被宁念以消耗自身本源为代价,艰难地修复。
这诡异、恐怖、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拉锯战,让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灵魂战栗。
“吼——!”
吞云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性。它仰天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咆哮,它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物理防御和吞噬能力,在这种概念层面的攻击面前,效果甚微。但它没有半分犹豫,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张开了那足以吞噬日月星辰的巨口,竟对着那片不断扩散的“寂灭”虚空,狠狠地咬了下去!
“咯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被碾碎的声音,并非从物理层面传来,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吞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仿佛吞下了一块足以融化神魂的烧红烙铁。但它,成功了。
那片“寂灭”法则扩散的范围,竟真的被它这不讲道理的一口,硬生生吞掉了一大块,蔓延的速度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站在宁念身后的血影,周身逸散出丝丝缕缕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雾气。那是纯粹的法则伤害,绕过了所有防御,直接作用于他与宁念绑定的本源之上。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原本凝实的身形,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不定。
宁念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钻心刺骨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正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源源不断地从血影身上传来。那是玄苍在为她分担,在用他自己的本源,硬生生承受着那些逸散的、足以抹杀一切的法则伤害。
饶是如此,战况依旧岌岌可危。
天理的抹杀无穷无尽,冷漠而高效。而宁念的修复,吞云的吞噬,血影的承受,都有其极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每一次修复,都像是在从她的生命之海中,舀走一大瓢海水。
归墟最深处,那片连时间与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永恒的混沌之中。
玄苍伟岸的魔躯盘膝而坐,他那双万年不曾睁开的眼眸紧闭着,俊美得不似凡物的脸上,毫无血色。亿万道最纯粹的本源魔气,从他体内化作粗大如龙的黑色锁链,死死地捆缚着一团无法被观测、无法被理解、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扭曲一切的庞大意识。
那是天理的主体。
他以一己之力,像一枚钉入风暴之眼的钉子,死死地牵制着这方世界最恐怖的存在,为外界的联军,为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争取着每一息宝贵的时间。他身上的魔气消耗速度,远超任何一次战斗,甚至超过了万年前那场几乎让他陨落的神魔大战。他像一颗即将燃尽自己所有光和热的恒星,在最深沉的黑暗宇宙深处,做着最后的、也是最壮烈的燃烧。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僵持战无法快速解决问题,又或许是对于宁念这种“创生”之力,产生了极致的“不悦”。
战场之上,天理的意志,忽然改变了目标。
那弥漫了整个天际的“寂灭”法则,在一瞬间,尽数收回。所有的“无”,所有的“虚空”,所有的“抹杀”概念,在短短一刹那间,凝聚、压缩、提纯,化作了一道细如发丝,却纯粹到足以令神明都为之颤栗的“抹杀之光”。
这道光,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所有物理与能量层面的防御。
它的目标,不再是那庞大的、可以被修复的军阵。
而是军阵的核心,是那个正在全力运转神力、维系着整个战局的唯一支点,是那个让这场本该瞬间结束的“清理”,变得胶着的根源——宁念。
快!
这一击,快到超越了思维,玄妙到无法被任何生灵的感官所捕捉。
它甚至没有激起一丝能量涟漪,就那么直接地、以一种蛮横的、更高维度的姿态,悄无声息地绕开了咆哮着试图用身体去拦截的吞云,鬼魅般地穿透了血影拼尽全力在宁念身周张开的、由本源魔气构成的暗影守护。
死亡的阴影,在一刹那间,将宁念彻底笼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凝固成了琥珀。
宁念的思维被冻结了,她甚至能“看”清那道“光”的本质,那是由无数个代表着“终结”、“归零”与“虚无”的法则符文,以一种完美无瑕的方式构成的、最纯粹的死亡集合体。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这道光强行切断。生命的气息,灵魂的温度,都在飞速地流逝。
她想动,身体却被一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无法抗拒的意志死死锁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她身后的血影,发出了无声的、疯狂的怒吼,他试图冲过来,却被那道光周围的法则之力死死排斥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