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叠叠、散发着古老生命气息的森林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庄严肃穆的圣地,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喧嚣之地。
“喔…………”灵儿的小嘴张成了o型,翠绿的眼眸里充满了错愕,“这……这儿怎么跟个菜市场一样啊……”
诗穗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只见一片被巨大、虬结的古老树根环抱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或者说,挤满了形态各异、但都带着鲜明绿色元素的奇特存在。这便是世界树本源意志紧急召唤而来的各路“树枝”们。
设定中所述的世界树枝自由选择形象,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堪称光怪陆离的博览会:
不远处,一位身姿曼妙、身着翠绿藤蔓编织长裙的精灵(ELF)女士,正优雅地……啃着一个发光的绿色苹果。
旁边,一个顶着巨大鹿角、通体覆盖着青苔和嫩叶的雄鹿形态树枝,正用蹄子不耐烦地刨着地面。
更远些,一个身材魁梧、皮肤呈现墨绿色、肌肉虬结如老树根的恶魔形态树枝,抱着胳膊闭目养神,额头上还长着两根小小的嫩芽。
一个悬浮在半空、外形酷似精致青瓷茶壶的树枝,壶嘴里正袅袅飘出带着草木清香的绿色蒸汽。
甚至还有一把插在地上、剑身流淌着翡翠般光泽的双手巨剑,微微嗡鸣着,仿佛在表达不满。
更有些干脆就是一团人形的绿色光晕,或者一棵会走路的小树苗。
唯一的共同点,主色调皆是深深浅浅的绿。放眼望去,整个空地上人头(鹿头、壶嘴、剑柄)攒动,绿油油的一片,各种声浪(鹿鸣、剑吟、壶鸣、人语、甚至还有类似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混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气息、花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就在灵儿和诗穗努力适应这“万枝朝源”(灵儿语)的混乱场面时,一个路过的、穿着考究绿叶长袍、面容高傲的精灵形态树枝,目光扫过灵儿那掌心大小的妖精模样,以及她身上那相对“稚嫩”的绿色,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经过时,极其无礼地朝着灵儿的方向,“呸!”地啐了一口无形的“痰”(可能是一团浓缩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植物孢子),鄙夷道:“哼!年轮刚过三百圈的小嫩芽,也好意思挤进‘万枝朝源’这种级别的救世集会?不知天高地厚!”
“叽——!!!” 灵儿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翠绿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气得在空中直跺脚,“气死人了!你以为是本小姐想来啊!呸呸呸!噜噜噜!” 她毫不示弱地朝着那个精灵树枝远去的背影,疯狂地吐舌头、翻白眼、做鬼脸,小脸气得通红。那精灵树枝头也不回,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更加不屑的冷哼。
“确实……没什么礼貌,这位树枝先生。”诗穗紫水晶般的眸子冷冷地扫过那个精灵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属于真祖的威压,让对方远去的步伐似乎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她收回目光,有些困惑地问灵儿:“话说,你们树枝之间……阶级关系这么明确的吗?就靠年龄划分?”
“不知道啊!”灵儿摊开小手,小脸上还带着余怒,但更多的是茫然,“我也就三百岁出头,之前一直挂在本源老木头身上那片特定的阳光里,别说参加这种大集会了,连远点的树枝都没见过几个!直到您和您哥哥路过那片森林,把我从无聊的挂机状态里‘拔’出来,我才开始见见这花花世界的好嘛!”
“确实,”诗穗回忆道,“那颗老树……本源世界树,当初把你托付给我们时,还念叨着你是它精心培养了三百年的‘心头肉’来着……”
“嗨!说是‘培养’,其实就是把我当颗普通种子挂在一个地方,晒晒太阳,吸吸露水,三百年没挪过窝罢了!”灵儿撇撇嘴,语气带着点吐槽,“我们世界树枝生命力顽强得很,没那么娇气,随便找个能量充沛点的地方就能活,才不需要什么精心呵护呢!” 她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无聊,小手一挥,指向空地中央人潮(绿潮)最密集、被巨大树根环绕的核心区域,“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过去看看,老爷子到底搞什么名堂,非得把这么多‘老菜皮’(灵儿小声嘀咕)和本小姐都叫回来!”
………………
好不容易挤到靠近核心的区域,能听清几位看起来最年长、形象也最凝实(一位是手持木杖、胡须拖地的绿肤老精灵;一位是通体如玉、散发着温和绿光的巨大人形光团;还有一个是形如古木、枝干上布满智慧纹路的树人)的树枝长老的发言。
“……综上所述,本源意志沉睡前传递的最后清晰信息表明,危机并非源于外部侵袭,亦非能量枯竭……”那位绿肤老精灵长老声音洪亮,带着深深的忧虑,“而是……其扎根于深渊之底的数条主根系深处……自发地……孕育构建出了一个……一个结构复杂、能量紊乱的……地下迷宫结构!”
“噗——!”
灵儿刚听到一半,小肩膀就开始可疑地耸动。当听到“地下迷宫结构”这几个字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小脸憋得通红,最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毫无形象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天呐!哈哈哈哈!!” 她笑得在空中直打滚,眼泪都飙了出来,“您是说……说……老东西的树根里……长了个……呼呼……长了个地牢!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那几位面色凝重的长老,笑得喘不过气,“它……它老人家是睡糊涂了想玩勇者斗恶龙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数根里长地牢!亏它想得出来!哈哈哈!”
灵儿的狂笑在相对安静的核心区域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压抑的怒斥和不满的嘘声:
“放肆!无知幼芽!”
“竟敢如此亵渎本源!”
“成何体统!”
“缺乏教养!”
“快把她叉出去!”
各种指责如同冰冷的雨点般砸向灵儿,其中不乏强大的精神威压。但灵儿毫不在意,依旧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诗穗大人您看!我就说没啥大事儿吧!哈哈哈!老东西自己在家捣鼓出个地牢把自己困住了!啊哈哈哈!” 她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飞到诗穗身边,小手指着核心方向,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笑话。
诗穗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的绿色海洋,又看看笑得快岔气的灵儿,紫水晶般的眸子里也满是困惑。她虽然觉得灵儿笑得有点夸张,但也不太理解“树根长地牢”有什么好紧张的,毕竟听起来确实不像外敌入侵或者生命衰竭。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了拉灵儿的翅膀:
“好了好了,灵儿,先别笑了,这里好像不太欢迎我们这样。” 她环顾了一下这片混乱的“菜市场”,以及那些对他们怒目而视的绿色身影,“咱们还是先找个稍微清净点的角落,把带来的帐篷搭起来吧。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她总觉得,能让本源世界树都陷入沉睡的“地牢”,恐怕没那么简单,但眼下,先安顿下来观察情况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