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尘封往事
昆仑天璇殿的梁柱上,新挂的紫藤花正往下滴着晨露。
夙瑶指尖轻叩玉案,案上堆叠的飞书来自大荒各地,最上面那封盖着十万大山附近七门派的朱砂印,墨迹还带着未干的仓促。
她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江沉舟按着腰间的问天剑,洛冰璃的玄冰剑斜靠在柱上,角落里的玄霜正把玩着星宝瓶,瓶中星光流转,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澈。
\"南疆万毒谷传来消息,昨日又有三位修士在瘴气边缘失踪。\"
穿绿袍的百草谷谷主声音发颤,他的药箱放在脚边,里面装着从沼泽带回的腐叶,\"尸体至今未寻得,只找到半截染血的道袍,上面有黑色的咒纹。\"
天墟始终垂着眼,断剑天枢在掌心轻轻震颤。
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剑脊上的刻痕,那是三十年前与夙瑶定情时,亲手刻下的桃花纹。
阶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门派主张立刻围剿,有门派建议先查清底细,吵嚷间,竟没人注意到这位大荒修为第一的修士,脸色已凝重如铁。
\"诸位稍静。\"
夙瑶的声音清越如泉,瞬间压下所有嘈杂,\"此事蹊跷,不宜妄动。\"
她看向天墟,见他仍是沉思模样,便对江沉舟道:\"承影武馆的弟子遍布大荒,能否请江馆主派人查探无为宗的动向?\"
江沉舟起身拱手:\"分内之事。\"
他的弟子中,有不少曾受谢前辈星辰力馈赠,如今修为已能独当一面,
\"只是......\"他看向天墟,\"若无为宗真与此次十万大山事情有关,恐怕需要昆仑的支援。\"
天墟终于抬眼,星眸中翻涌的光让众人心头一凛。
\"无为宗的底细,比你们想的要深。\"他声音低沉如钟,\"三十年前,我曾与他们打过交道。\"
这话如平地惊雷,众人纷纷侧目。百草谷谷主愣道:
\"三十年前?那时雷渊之劫尚未发生,无为宗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
\"他们从未是小门派。\"天墟打断他,指尖在断剑上划出细碎的火星,\"他们一直在蛰伏,像埋在土里的毒藤,只等合适的时机......\"
夙瑶见他欲言又止,心中微动。她比谁都清楚,天墟口中的\"三十年前\",藏着段他不愿提及的往事。
那年昆仑的桃花开得正好,他说要去东海一趟,说是隐隐有感,天道之力!
临走时在她发间插了支桃木簪,说\"三月便归\"。可她等来的,却是漫山桃花落尽,又抽新芽,直到第二年雪融,才见他满身风霜地站在山门,断了的左臂缠着染血的绷带,怀里的暖玉碎成了两半。
\"阿照,\"夙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的是......\"
天墟对上她的目光,突然苦笑:
\"当年我迟归,并非路上耽搁。\"他环视殿内众人,见皆是一脸凝重,便对青玄道:\"先带诸位道友去偏殿歇息,奉上昆仑新茶。\"
青玄会意,领着众人往外走。江沉舟经过天墟身边时,脚步微顿:
\"若需帮忙,承影武馆随时待命。\"
天墟点头致谢,目光落在玄霜身上,少女正被夙瑶用眼神示意离开,却一步三回头,显然对三十年前的往事充满好奇。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天墟走到殿中,将断剑拄在地上,剑穗上的玉佩轻轻撞击剑身,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年我刚到东海,就遇到了无为宗的人。\"
他声音低沉,仿佛在打捞沉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他们在挖一座海底古墓,墓门上刻着的符号,与如今十万大山发现的一模一样。\"
夙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
她想起天墟归来时的模样,极其疲惫!
\"他们说那是上古传下的'锁灵阵',能吸收修士的灵力献祭给海神。\"天墟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本想阻止,却被他们困在古墓三个月。他们的首领,是个穿黑袍的女人,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指尖能凝结出黑色的火焰......\"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夙瑶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右手。
那只握剑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她用你的剑伤了你?\"她记得那把陪伴天墟多年的长剑,回来时已断……
天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殿外飘落的紫藤花:\"最后我拼死逃出,却被他们下了'蚀灵咒',灵力日渐衰退。直到遇见谢前辈......\"
他突然打住,意识到差点提及不该提的人,便转口道,\"直到我在昆仑闭关三年,才勉强压制住咒毒。\"
夙瑶的心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为何天墟这些年极少出手,为何他总是望着雷渊的方向出神。
那身风霜,原来藏着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那女人......\"
\"不知道是谁。\"天墟摇头,指尖拂过断剑的断面,
\"但她腰间的令牌,刻着'无为'二字,背面还有个小小的'瑶'字。\"
\"瑶?\"夙瑶的呼吸骤然停滞。这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记忆深处!
三十年前,她曾收到过一封匿名的信,信上只有三个字\"他不爱你\",笔迹娟秀,末尾画着朵扭曲的桃花,与天墟描述的女人面具上的花纹,竟隐隐重合。
殿外传来玄霜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急切:
\"娘亲,江馆主说发现了无为宗的行踪!\"天墟与夙瑶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天墟提起断剑,剑身映出他坚毅的侧脸:
\"看来有些账,该好好算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了三十年的怒意,却在看向夙瑶时,化作一丝温柔,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等。\"
夙瑶望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步履比往日更沉稳,断剑敲击地面的声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第一声战鼓。
殿外的阳光穿过紫藤花,在青石板上织出斑驳的网,那些散落的光斑,恍若三十年前雪地里的碎玉,闪烁着未说出口的往事。
而偏殿的众人还在议论纷纷,没人知道天璇殿内那段尘封的过往,更没人预料到,这场始于十万大山的异动,会牵扯出横跨三十年的恩怨,将大荒再次卷入风雨飘摇之中。
只有江沉舟望着昆仑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问天剑的剑柄。
他总觉得,天墟前辈提起的那个黑袍女人,与雷渊之战中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