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内外遍布黑石势力,但出了这地界,人手便会锐减。虽有分舵驻扎各大城池,但要解决上官海棠一伙,必须在他们离开前行动。
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十里坡搜寻上官海棠等人。韩浩下令道。
彩戏师请示道:帮主,找到后是要生擒带回,还是就地解决?在他看来,对付一流高手易如反掌,但生擒活捉反而麻烦。
格杀勿论。韩浩淡淡道。他并不在意这几个漏网之鱼,铲除他们只为永绝后患。
属下领命。
定不负帮主所托。
彩戏师与千面郎君躬身告退。二人迅速集结黑衣 ,策马直奔十里坡。
......
十里坡外,一队人马疲惫不堪地走出山林。为首的白衣公子装扮女子与黑衣刀客,正是上官海棠与段天涯。后方跟着护龙山庄残部及满载财货的马车,素心坐在其中一辆车上,成是非驾着车。
穿过这片区域就能脱离京师,届时便可直抵塞外。上官海棠展开地图说道。
段天涯警惕地环视四周:但愿顺利。
坚持到现在,应该安全了。上官海棠安抚众人。长久的山林跋涉已让队伍濒临崩溃,急需休整。
前面出现一家客栈,她提高声音道:大家再坚持片刻,今晚在此休整,明日就能彻底安全。这话仿佛给众人注入活力,队伍加快步伐向客栈行去。
入店后,上官海棠对掌柜吩咐:包下客栈,现有住客不必惊动,但不要再接待新客人。
“这……小店本小利微,只怕难以应承……”掌柜面泛难色,迟疑道。
“加上这个,还难么?”
上官海棠手腕一翻,将一枚金锭重重按在柜上。
“好说好说!贵客稍候,小的即刻命人闭门备宴!”掌柜闪电般将金锭攫入袖中,沟壑纵横的老脸堆满谄笑。
“抓紧。”
上官海棠淡淡撂下话,便领着护龙山庄众人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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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坡客栈,天字房内烛影摇红。
素心与上官海棠对坐案前。
“素心姑娘且宽心,明日出了京师地界,便可直抵塞外。”上官海棠轻拍素心冰凉的手背,“黑石势力再大,也伸不到关外。届时咱们从长计议便是。”
这半月来,她瞧得分明——这个从廿年长梦中惊醒的柔弱女子,眸中始终凝着惊惶。毕竟铁胆神侯伏诛后,这陌生的江湖于素心而言,不啻于虎狼环伺的修罗场。
“有你周全打点,我便踏实了。”
素心绞紧的指节略略松开。
“塞外天高地阔,自可重开新篇。至于义父的恩怨……”上官海棠话音微顿,“自有我们担着。”
她早看出这温婉妇人只求偏安一隅,更遑论其手无缚鸡之力,于大局无益。
“无视他啊……”
素心抚过腰间半枚玉佩,叹息如落叶坠地:“若当初我能劝住他谋逆之念……”
“人力难挽狂澜。”上官海棠无声摇头,起身道:“连日奔波劳顿,早些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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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涯正在厢房品茶,见得上官海棠推门而入。
“安抚好了?”
“暂时无碍。”上官海棠揉着眉心坐下,“可怜她骤逢剧变,偏生连惊惧都要强自按捺。”
段天涯不置可否地摊开羊皮地图:“商议路线要紧。”
“明日东行三个时辰可出十里坡。”他指尖划过墨线,“问题是后续入塞外的路径。”
上官海棠凝目思索,忽然点向图中蜿蜒蓝痕:“取水道如何?舟行迅捷,更免车马颠簸。咱们携带辎重甚多,陆路太过招摇。”
“但沿岸多被江湖势力把控。”段天涯剑眉深锁,“若黑石驱策水匪截江……”
“无妨,届时择机上岸便是。”
走完这段水路后,在此处登岸,全速奔赴塞外。上官海棠指尖轻点地图某处。
段天涯抚须沉吟:选在此处靠岸确实妥当。这个登陆点距塞外仅咫尺之遥,既避开了繁华城镇可能潜藏的追兵,又能节省大量行程时间。
就此定夺。上官海棠合上地图。
段天涯起身道:既已商定,我先告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上官海棠唇瓣微启又合,终是未发一言。
房门轻掩后,上官海棠独坐斟茶,摇头轻叹。
十里坡官道上,数十骑黑衣劲旅挟风雷之势疾驰而来,为首二人格外醒目:一个身披七彩戏袍,一个穿着翠绿长衫,正是奉韩浩之命前来追剿的彩戏师与千面郎君。
鹰信到了。千面郎君忽然仰首,但见苍空盘旋着一只黑翼信使。这是黑石组织特训的猎鹰,专为重大军情来往。
彩戏师冷笑道:看来是锁定了那群漏网之鱼。随着尖锐的口哨声,猎鹰稳稳落在千面郎君臂甲上,腿筒中取出的密笺赫然写着:护龙山庄残部现居十里坡客栈。
倒是会挑地方。彩戏师指尖燃起幽蓝火焰,信笺顷刻成灰,真当黑石的 令是儿戏?
千面郎君挥鞭喝令:全速前进!铁骑洪流卷起漫天烟尘,眨眼间便将十里坡围成铁桶。众人按兵不动,静待夜色降临。
三更梆子响过,彩戏师打了个手势。黑衣死士们无声散开, 封窗,刀盾守门,天罗地网已然布就。
有情况!段天涯与上官海棠同时惊起,借着窗纸破洞向外窥视,但见月光下寒芒如林。
两人的警觉性极高,顷刻间便察觉出异样,明白自己已被团团围住。
段天涯闪身进了上官海棠的屋子,沉声道:客栈四周全是埋伏。
黑石的人马!上官海棠脸色骤变。
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段天涯拧紧眉头。
怕是早被他们盯上了。上官海棠轻叹一声,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马上通知大伙儿准备突围。
段天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二人都心知肚明,落在黑石手里必死无疑——这帮人本就是来赶尽杀绝的。
很快客栈里 动起来,护龙山庄众人皆得知被黑石围困的消息。不少 面露惧色,他们惧怕的并非黑石威名,而是因为铁胆神侯正是死在黑石帮主韩浩手中。
海棠,现在如何是好?素心急得直搓手。
上官海棠刚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护龙山庄的余孽听着!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段天涯猛地推开窗棂,对着外面吼道:黑石真要鱼死网破吗?把我们逼急了,你们也讨不着好!
回应他的只有彩戏师的一声冷笑:就凭你们也配谈鱼死网破?
不妙!是彩戏师!段天涯瞳孔骤缩。
传闻他已晋入宗师之境,我们无人是他对手。上官海棠眸中光彩暗淡。原本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此刻却彻底熄灭——在宗师面前,所谓的鱼死网破确实可笑。
宗师!这两个字让护龙山庄众人如坠冰窟,脸上尽是绝望。毕竟整个护龙山庄也只有铁胆神侯一位宗师,对他们而言,宗师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海棠,该做决断了。段天涯凝视着上官海棠。
上官海棠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没料到黑石竟派宗师来剿杀我们,看来是真要斩草除根。宗师之威诸位都明白,硬拼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唯有分头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
稍后我与段大哥会先杀出去引开彩戏师,其余人分散突围,各自保重。她说得平静,却像在交代后事。吸引宗师注意对她和段天涯而言,无异于九死一生。
成是非,照顾好你娘。上官海棠又特意叮嘱道。
上官姑娘,要不让我去引开那人吧?我自幼腿脚快,又专修轻功。成是非主动请缨。
不成!上官海棠断然拒绝,你的任务是护好你娘。素心姑娘是义父最牵挂的人,务必保她周全。这种送死的差事,她绝不能交给成是非。
成是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素心拽住衣袖。
成是非不解。
素心紧抿双唇,只是摇头。
事不宜迟,三息之后我与段大哥往 围,你们同时从西门冲出,向西分散。上官海棠快速部署。
竹林间光影斑驳,十余米高的青竹密密匝匝,将天光遮去大半。上官海棠与段天涯对视一眼,默契地分立于南北两侧。十步之距,恰好形成犄角之势。
倒是聪明。彩戏师甩动五彩戏袍踏进竹林,周遭漂浮的火焰随之熄灭。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戏谑道:不过就凭你们这两只小老鼠...
话音未落,段天涯的刀已出鞘。雪亮刀光劈开竹叶间隙漏下的光斑,直取彩戏师咽喉。同一时刻,上官海棠袖中暗器如蜂群般倾巢而出,封锁了对手所有退路。
东面三里外的山道上,成是非背着素心在树梢间腾跃。身后不时传来金属交击声,那是护龙山庄的死士在用自己的生命拖延时间。素心苍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成是非肩头,却咬紧牙关没让哽咽泄出半分。
千面郎君的身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他像水中的倒影般扭曲变幻,每次现身都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一具具 从半空坠落,砸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回响。
有意思。彩戏师突然大笑。他双袖翻飞间,那些本该穿透他身体的暗器竟化作燃烧的蝴蝶四散纷飞。段天涯的刀锋离他脖颈只差半寸,却被突然暴涨的火焰逼得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