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便利店
三年后的秋分,旧书店的防空洞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我在清理时发现地砖下藏着个金属盒,里面是盘1983年的录像带——画面里,穿喇叭裤的青年走进便利店,货架突然长出牙齿将他吞噬,而监控角落的时钟,指针正逆时针飞转。电视屏幕突然跳出雪花,初代店主的声音从电流声中渗出:“你以为删除记忆就安全了?恐惧的种子早埋在时间的褶皱里。”
当晚,城市所有电子屏同时播放诡异广告:“深夜便利店,新品‘昨日重现’饭团限时供应。”我追踪信号源到一家新开的无人超市,冷柜里整齐码放着印着顾客童年照片的饭团,包装日期全是他们最恐惧的那一天。当我拿起标着“1997.7.14”的饭团(那是我第一次撞见便利店的日子),包装突然渗出鲜血,照片里的小男孩转头对我狞笑。
更惊悚的是,城市开始出现“时间错位”。有人在办公楼茶水间泡咖啡时,突然发现窗外是1930年代的街景,穿长袍的店员正隔着玻璃挥手;地铁车厢里,乘客的影子会突然变成幼年形态,在地面爬行着哭喊“我不想进去”。天文台发布异常公告:本地时空场出现剧烈波动,疑似与某种“记忆实体”共振。
我在古籍残页中找到线索:初代店主曾用邪术将恐惧封印在“时间饭团”里,每个饭团都是打开平行时空的钥匙。而现在,这些饭团被摆上货架,意味着无数个“恐怖便利店”的平行世界正在向现实坍缩。当务之急是找到“时间锚点”——那个在所有平行世界中都存在的、未被污染的便利店原型。
根据星象推演,锚点位于城市中轴线的交点,如今是座现代化商场的儿童游乐区。我带着涂满朱砂的罗盘潜入,旋转木马的灯光突然变成幽蓝,每个木马座位上都刻着消失顾客的名字。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海洋球池深处。当我跳进池子,冰凉的塑料球突然变成蠕动的黑虫,咬穿我的裤腿。
“欢迎来到恐惧的游乐场。”初代店主的声音从滑梯顶端传来,他的身体由无数个时间饭团拼接而成,每个饭团都印着不同受害者的脸。他挥手抛出饭团,落地瞬间化作平行世界的碎片:蒸汽朋克世界里,便利店是吞人的机械巨怪;赛博空间中,店员变成数据流组成的骷髅,扫码支付即抽取灵魂。
我将罗盘掷向空中,符文光网罩住初代店主。但他分裂成无数饭团,钻进商场的监控系统。刹那间,所有屏幕都播放着同一个画面:我站在便利店冰柜前,脖子上挂着锈币,而冰柜玻璃上倒映着千百个不同时空的我,每个“我”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下一个,就是你。”
紧急关头,我突然想起女孩留下的拍立得。最后一张相纸早已泛黄,我咬破指尖用血按在空白处,脑海中拼命回忆第一次走进便利店前的平静生活——阳光透过树叶的光斑、街角面包店的香气、母亲喊我回家的声音。当相纸显影,画面里竟是初代店主年轻时的样子,他站在未开业的便利店前,眼神里没有邪恶,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你看,他也曾是普通人。”我举起照片,时间饭团开始皲裂,“恐惧不是天生的,是被扭曲的记忆喂养大的。”初代店主的饭团身体发出哀鸣,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从饭团中挣脱,化作光点融入现实。商场恢复原状,海洋球池里只剩下干净的塑料球,只是每个球上都多了道细微的金色裂纹,像极了被修复的时间疤痕。
离开商场时,手机收到条未知短信,只有张动图:锈币掉进许愿池,水面荡开的波纹里,无数个便利店虚影正在破碎。我知道,恐惧的余烬仍在暗燃,但只要有人记得最初的模样,那些被扭曲的时光,终会在记忆的褶皱里,慢慢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