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娶了楚昭昭。
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从嫁入镇虚门的那一刻起,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和凌言之间。苏烬至今都清楚地记得,他唯一一次碰楚昭昭,便是为了掠夺她的妖力。
那之后没过几天,楚昭昭就死在了殿里。他当时只是随意吩咐手下用草席将她裹了,丢进乱葬岗,连一块石碑、一座坟墓都未曾给她。
如今想来,以楚昭昭对凌言所做的种种,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苏烬那时竟还留了几分所谓的“仁善”,当真是可笑。
思绪回到霍念第一次上镇虚门找他要人的时候。那时,正是楚昭昭偷偷将灵力尽失的凌言从若雪阁放了出来。
凌言为了救霍念等人,竟用自己的生命强行催动神魂之力,那次之后,他病了许久,整整半年都未见好转。
可楚昭昭并未就此罢手,反而在凌言的药里下了千机引。
苏烬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楚昭昭当初打探消息的模样。
她暗中向门中弟子打听,又用财物收买自己身边的妖侍,终于察觉到一丝端倪——
为何大婚之夜,他没有在主殿休息?为何每次无论在外面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回听雪崖?
她只知道这位灭道仙君似乎有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对他极为重要,却始终不知那人是谁,又在何处。
“仙君,妾身听闻仙君有一佳人?”
苏烬仿佛又听到了楚昭昭那故作温柔的声音。那时的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羹汤递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原本以为苏烬会像往常一样头都懒得抬冷冷回应“本座不吃”。
这次苏烬却放下手中拿着的玉简,抬起头,茶色眸子带着一丝笑意,接过汤羹。
苏烬本就长得很英俊,此刻他难得正眼瞧上一眼楚昭昭,楚昭昭顿时笑的灿烂,继续追问:“仙君,不知妹妹住哪里?是听雪崖吗?妾身平时也无聊,怎么不见妹妹下来过。”
楚昭昭的追问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烬心中的怒火。
他原本带着一丝笑意的脸骤然变得阴郁,眼中的温度降至冰点:“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本座不喜欢和人相处,也不喜欢被人打扰,听懂了吗?出去!”
楚昭昭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浑身一震,不敢再多言,匆匆退了出去。可苏烬知道,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苏烬翘着腿躺在若雪阁的榻上,看着凌言一声不响地站在窗前发呆。
窗外是镇虚门的山峦,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片破山,有什么可看的?
他难得心情不错,算起来,凌言已经被他关在听雪崖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从未下过山,也未曾看过山下的世界。
“你能不能不整天站那发呆,破山有什么可看的。”他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凌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
苏烬将手臂枕在脑后,语气松快了些:“明儿本座带你去八宝镇逛逛总可以了吧。别看了,你都站了一个时辰了不累吗?”
凌言依旧沉默。失去耐心的苏烬站起身,强行将人抱到榻上,又是一番折腾后,才搂着人睡去。
第二日,苏烬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备好了马车,让凌言戴上遮面的帷帽,拉着他下了听雪崖。
凌言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拉着,那双被帷帽遮住的眼睛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情绪。
或许,镇虚门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早已变得陌生了吧。
就在两人在山门前刚坐上马车时,楚昭昭追了出来,声音带着急切:“仙君!”
苏烬不耐烦地撩开马车的锦帘一角:“何事?”
“妾身听闻今日妹妹下了听雪崖,不知……不知可有幸与妹妹一同?我很早就想认识妹妹了呢,想看看是何美人如此得仙君欢心,妾身也好讨教一二。”
楚昭昭说着,目光试图望向马车内。
苏烬的语气更加不耐:“说了本座不喜欢和旁人接触,你听不懂吗?”
楚昭昭只能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被苏烬紧紧握在手中,那人的面容却被帷帽完全遮住。
她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背苏烬的命令,只能讪讪离去。
马车缓缓向山下驶去,凌言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有意思吗?”
苏烬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内,挑眉道:“怎么了?本座不说你是女人,难道告诉他们你是青鸾剑尊?嗯?呵呵呵,哎呀,那那帮子废材还不得惊掉下巴?堂堂青鸾剑尊沦落如此地步,男宠!”
凌言显然不想搭理他,只是想抽回自己的手:“放开我。”
“不放,怎么?师父是觉得本座把你当男宠养委屈了?那不如本座娶你一次?让你当本座的妾室。或者宗主夫人?嗯?呵呵呵。”
苏烬笑得越发疯魔,一把摘掉凌言的帷帽,将人狠狠搂进怀里,“怎么?你都跟本座睡了两年了,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么?”
“凌言,本座要让你和本座一起在地狱里发烂,腐败……满身肮脏……你不是厌恶本座吗?本座偏要你永远摆脱不掉……行了,今日本座难得心情好,好好带你在八宝镇逛逛……”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偏执与疯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疯狂的表象下,藏着怎样卑微的祈求。
他害怕,害怕凌言真的会彻底厌恶他,害怕自己连这强行留住的温暖都失去。
后来,在广陵,他被霍念用龙城刺中胸口。夜里回到听雪崖,积压的怒火与委屈终于爆发,他和凌言大吵起来。
“凌言……你整日都心心念念的担心你的好徒弟,当年你跪下求本座放过他,本座放了他,可是他呢?”
“几次三番和本座作对想要了本座性命,上一次……他和云风禾联手暗算本座,又跑来镇虚门,你让本座放他下山,本座又放了他。”
“这次呢?他竟然还敢勾结天音司的老秃驴截杀本座,你看看本座……”
苏烬指着自己胸口的伤口,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的龙城差点就穿过本座的心脏了!你还要护着他!”
他咬牙切齿,一步步逼近凌言,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你告诉本座,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本座的胸口被他开了个血洞啊,你还在关心他有没有被本座杀了!”
“你看一眼本座好不好?本座在流血啊!凌言,你的心是寒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