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温淮的声音。
长久的自我封闭令阮莘她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她转过头呆呆看着卧室房门,还没能消化这一事实,卧室的门就被从外敲响了。
温淮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师妹,是我,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突然听到温淮的声音,一瞬间太多委屈止不住地涌上来,阮莘鼻腔倏地发酸,下一秒眼泪就流了出来。
阮莘现在受孕期激素和现实打击的双重折磨,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有多憔悴,她没回答温淮,她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她。
温淮却并不介意阮莘的沉默,他在心里想,只要她没有明确抗拒,就表明还是他有机会的。
刚开始接到池珩非电话时,温淮非常担心,订机票赶回来的路上几乎眼睛都没怎么合过。
在之前被池珩非的人找上门拿走手机,并送去外省软禁时,温淮也是这样,担心阮莘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好。
而即便在那之后,温淮在池珩非的要求下渐渐和阮莘恢复了联系,他也不敢彻底放下心,他不知道分别后她都经历了什么,不清楚她精神状况如何,只尽自己全力开导她,聊天时尽量挑一些轻松的话题,从不同她提及池家人。
这段时间,温淮能明显感觉到阮莘精神的萎靡,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内心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怕刺激到阮莘。
直到池珩非通知他,阮莘怀孕了,且情绪很不好,已经到了可能会危害身体健康的程度,所以他大发慈悲,恩赐给他过来和阮莘见一面的机会。
温淮心里忿恨交加,他想质问池珩非,到底是有多恨阮莘,才会把她折磨成这样了也不舍得放手?
但他没问出口,当务之急是先亲眼见到阮莘,确定她情况到底如何,在真正见到面之前他容不得一点意外。
来的路上温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因此此刻阮莘的沉默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温淮并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外,想要尽量温和地安抚阮莘这段时间内颤栗不安的内心,逐渐令她解除对他的警戒。
温淮随便说着一些寻常到有些无聊的话题,企图把阮莘的注意力从自身的痛苦中解救出来:“阮莘,你知道吗?我临行前明明看天气预报是晴天,来的路上却突然下了雨。你住的地方在海边,车越往这里开空气越湿,像是能拧出水来。”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去海边城市出差?也是这样的天气。你在沙滩上走,撅着嘴说,好不容易来这一次,结果却碰上了讨厌的阴天。结果,话刚说完的下一秒,天就放晴了。”
“阮莘,你一直是很幸运的人,不信看窗外,现在雨已经停了,你喜欢的晴天马上就会来。”温淮顿了一下,眯眼望向天气见晴后从窗外洒进来的有些稀薄的阳光,“虽然晴天可能来得晚了一点,但是最后总会来的。我们一起耐心等。再等一等。”
“阮莘,这次我又被调回原来的医院工作了。你知道我们的工作强度,我后天就要去复职了,都不能好好歇几天。”
“阮莘,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被调到哪里工作了吗?我被调去的地方离我老家很近,饮食比这里要合口味得多,这才过去多久,我就胖了不少。”温淮失笑,“要是街上偶然一撞面,你都可能认不出我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从里面轻轻打开了。
在看见从门内探出一张脸的,极为消瘦憔悴,神情黯淡无光的阮莘时,温淮呼吸滞住,心里一紧,细细泛起疼来。
阮莘却仔细地看了看他,而后对着他轻轻一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而后她又有些埋怨似的道:“师兄,你撒谎,你一点都没胖。”
温淮想过阮莘的状况可能不是很好,却没想过是这么糟糕,彻底失去希望后,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温淮眼眶忽然有点难受,低头迅速揉了一下,然后对着阮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是真的胖了,只不过这两天一想到要回来继续高强度工作,饭也不想吃,自然又瘦回去了。”
阮莘缓缓皱起眉:“怎么能不吃饭呢?”
温淮垂眼望着她,轻声说:“是啊,怎么能不吃饭呢?”
阮莘迟钝地反应过来,温淮是在说她,她像是犯了错后被家长发现的小孩,有点心虚地别开目光,没说话。
温淮继续说:“阮莘,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做解剖手术吗,做得很糟糕,之后还自己一个人哭了好久。但这并不影响你成为你们那届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因为你从未因一次两次的失败就放弃。”
阮莘脸上隐隐浮现出痛苦,温淮看得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阮莘,失败一次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会有翻盘的余地。”
温淮说得太信誓旦旦,令阮莘有些动摇:“真的吗?”
温淮轻轻笑了一下:“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阮莘眼里泛泪地看了温淮半晌,忽然意识到刚刚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惊慌地向四周看去。
温淮却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来的时候我和池珩非提前说好了,我和你说话时身边不能有人打扰,所以上楼后我就让她们先离开了。”
阮莘攥紧了门把手,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她手上用力到直接发白,显然神经仍旧紧绷着。
温淮注意到,动作轻柔地把她的手拿开,询问道:“愿意陪我去外面走走吗?很久没到海边来了。”
阮莘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