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珩非受不了她那种眼神,伸手把阮莘拉到怀里:“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没关系,”阮莘语气平静地说,“今天是你大喜的一天,是你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我理解。”
池珩非把阮莘抱紧,面色隐隐有些痛苦:“别这样,阮莘,别这样。我会解决,一切我都会解决,相信我。”
阮莘扯了下嘴角:“池珩非,你能不能骗骗我啊?就说,那照片其实是假的,是别人合成的。”
池珩非就立刻说:“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
以前池珩非绝对不屑于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如今却想也不想地陪着阮莘说可笑无比的谎言,只想她能稍微好受一点。
阮莘轻声笑了笑,笑得池珩非心里发慌,他手上忍不住更加用力,就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笑什么?”
阮莘却不回答,只是把脸埋在池珩非肩膀,笑得越来越剧烈,几乎到整个人发抖的程度。
等她笑够了,伸手推开了池珩非,池珩非不敢太强迫她,顺着她的力气松开了她,才见她眼眶里湿润地闪着泪光。
阮莘勾着唇,抬手把眼泪擦掉,问他:“池珩非,你看见了吗?这件事的阴影会永远伴随着我,就算我死了,照片被曝光的那一天也还会有人把我拖出来鞭尸。他们会说什么?造我的黄谣,骂我不知羞耻?还是信誓旦旦地分析,我当初是如何不择手段才嫁给了池司瑾?”
阮莘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器,将池珩非的心捅了一个又一个对穿,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于他无异万箭穿心。
池珩非血快流干了,不愿看她再如此自揭伤疤,痛苦地摇头:“别说了,阮莘。”
事到如今,池珩非从没想过的是,他居然会比阮莘更加害怕面对那件事。
每当想起,他都觉得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不能呼吸。
更何况是现在,由阮莘亲口提起。
阮莘却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池珩非,你放不放过我又如何?有的是人不会放过我。”
池珩非眼底血红,深吸了一口气:“谁敢?”
他一字一顿:“谁看过照片,我就挖了谁的眼睛。谁敢乱说,我就拔了谁的舌头。谁把照片传出去,我就剁了谁的手。”
池珩非周身杀意弥漫,说的显然并不是玩笑话。
阮莘却低低笑了一声:“那么多人,你能管得过来吗?”
“我能,阮莘。”池珩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不会再见到那些照片,也不会再见到今天那个人。我会清理干净一切,相信我。”
阮莘早已经筋疲力尽,她不愿再说什么了,疲惫无比地闭上了眼睛。
池珩非又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她:“没事的,没事。”
从这以后,阮莘更加不敢出门去了,整日躲在家里,每当见到池珩非以外的陌生人时都会下意识抗拒,像是某种创伤后遗症。
阮莘变得很依赖池珩非,尽管那并非她本意,但极度的不安已经令她神智不清地开始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比如从噩梦惊醒后,她看不见池珩非就会恐惧崩溃,总觉得下一秒那些照片又会如影随形地缠上她,直到他又回到她身边来。
池珩非看着阮莘现在这么黏自己,心里却开心不起来。他知道,是上一次他一直没能接通电话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
如今的她这样依赖他,只是因为她生病了。
池珩非在心里想,只要她能好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阮莘不给他这个机会,也没有人给阮莘这样的机会。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阮莘只是受了一点小擦伤。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池珩非能做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顺着那个找到阮莘的男人摸下去,相关人员池珩非一个也没放过,只是最终处理结果池珩非不敢详细和阮莘说,他怕她更加应激,只能一遍遍心理暗示似的告诉她,他全都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她是安全的,没人再能伤害她。
这件事对于阮莘的打击实在太大,池珩非不敢忽视,等阮莘肯见外人了,立刻请了心理医生来看阮莘的状况。
心理医生建议,可以先让阮莘脱离现在的环境,以免总是触景伤情,想起不好的事情。
池珩非采纳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在某天天气还不错时,亲自开车带阮莘去看了他比较僻静的几处房产,最后阮莘选择了他海边的一套别墅。
搬进去时,阮莘环视着别墅四周无比空旷的环境:“感觉像是被你软禁了。”
池珩非拿着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如果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再找地方。”
阮莘摇了摇头:“就这里吧。”
这边远离市区,十分安静,夜晚站上露台时,眼前只有海面的粼粼波光,耳边只有海浪拍沙的声音,空气清润,风也舒缓。
阮莘望着海面,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缓了一些,半晌,她唇角勾起一个浅笑:“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池珩非上前,从后抱住她,轻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你彻底不需要我之前,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这一刻,静谧的空气里像是流转着平淡的幸福,阮莘身上衣物淡淡的香气如同某种致幻剂,让池珩非恍惚中以为故事迎来了最终的结局。
阮莘忽然开口叫他:“池珩非。”
池珩非立刻回应,甚至有些期待:“嗯?”
阮莘仍旧望着海面,半晌,淡淡地开口。
“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给池司瑾养,你回归家庭吧,别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