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纯的靴底碾过行宫门前的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夕阳的余晖穿过黑雾，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活像个即将踏入鬼门关的囚徒。
“为了云海州……为了通天世界……”他又默念了一遍，给自己壮胆。可当踏入宫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宫内弥漫着淡淡的冷香，像是用冰花和骨粉熏制而成，闻着提神，却也透着股阴森。
大殿深处，公孙婉儿正坐在张白骨雕琢的王座上。粉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淬了冰，与之前喊“小哥哥”时判若两人。
“看来鬼母的性子占了上风。”张小纯暗自嘀咕，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上次被这女人的骨鞭抽中的地方，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说吧，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公孙婉儿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指尖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发出哒哒的脆响，像是在给这场谈话倒计时。
张小纯清了清嗓子，猛地挺直腰板。他想起大天师教的谈判技巧，瞬间切换成天尊模式：“本尊此来，是为两州通商之事。云海州的炼灵术，你北部的尸修用得上；而你们的尸晶、骨粉，也是我炼灵的绝佳材料。这笔买卖，你不亏。”
他刻意加重了“本尊”二字，还故意散出一丝天尊威压。果然，公孙婉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通商？”她嗤笑一声，指甲突然变长，在扶手上划出五道深痕，“你抢了我一州之地，现在倒好，想带着赃物来跟我做生意？张小纯，你脸皮的厚度，倒是比你的修为还惊人。”
“那州之地，不过是暂存。”张小纯面不改色地胡诌，“等我们合作稳固，本尊自然会还。再说了，你北部缺炼灵师，这是公认的事实。圣皇朝那边已经靠着我们的炼灵术提升了三成战力，你就不眼红？”
这话戳中了要害。公孙婉儿沉默了，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思索。她确实需要提升北部的实力，邪皇对她的猜忌越来越重，若再没有建树，怕是迟早要被收回兵权。
张小纯见状趁热打铁：“我可以让云海州在你北部设五个炼灵点，由你全权管辖。利润五五分账，如何？”
“四六分，我六你四。”公孙婉儿抬眼，语气不容置喙，“而且炼灵师必须由我亲自挑选，你的人不准踏入北部半步。”
“五五，不然免谈。”张小纯寸步不让，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女人肯讨价还价，就说明有戏。
两人对视半晌，公孙婉儿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达眼底：“明天给你答复。”她说完起身，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屏风后，像是多待一秒都嫌烦。
张小纯长舒一口气，后背竟惊出层冷汗。跟这女人谈判，比闯黑丹一族的关卡还累。
“大人，这边请。”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张小纯回头，见是个穿着绿裙的小侍女，梳着双丫髻，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这是刚才公孙婉儿叫来的青儿，负责安排他的住处。
“你家主子……经常这样？”张小纯忍不住问。他总觉得公孙婉儿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既没动手也没撒娇，反倒像个正经的谈判对手。
青儿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回大人，主子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温和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没敢说下去，只是偷偷看了眼屏风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敬畏。
张小纯跟着青儿走出行宫，才发现这座宫殿建在山顶，山下是座热闹的大城。黄昏的霞光洒在城墙上，将那些巡逻的尸兵照得金灿灿的，倒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大人，您就住这间阁楼吧。”青儿指着不远处一座临水的小楼，“楼下就是夜市，您要是闷得慌，可以去逛逛。”
张小纯谢过青儿，刚踏入阁楼，就听到楼下传来阵阵吆喝声。他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见不少修士围着个摊位，指指点点的热闹非凡。
“周大师又要炼灵了！”
“听说这周大师的炼灵术，跟通天王的法子很像呢！”
“真的假的？那可得好好学学！”
张小纯心里咯噔一下。周大师？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忍不住下楼，挤到人群前排。只见摊位后站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正拿着块黑色的矿石，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指尖划过，矿石竟泛起淡淡的红光，隐隐有灵纹浮现。
“这是……基础炼灵术？”张小纯愣住了。这老者的手法虽然生涩，可的确是通天世界的炼灵法门，甚至还带着点他早年摸索出的野路子痕迹。
“成了！”老者大喝一声，将矿石抛给买家。那修士捧着矿石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周大师，您这手艺真是绝了！”
“比圣皇朝那边派来的炼灵师还厉害！”
老者捋着胡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小本事罢了，让各位见笑。”
张小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老者的神态，这炼灵的手法，怎么看都像……自己当年在灵溪宗的某个师兄？
他正想上前询问，却见那老者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啊。”老者干笑两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不知是来买炼灵法器，还是想拜师学艺？”
张小纯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我想问一句，阁下这炼灵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老者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