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纯盯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大天师那老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袍角扫过门槛的风声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好你个司徒胖子！”他气呼呼地踹了脚旁边的鎏金柱子，柱子上顿时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刚才大天师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当年魁皇城告急时的复刻版，害得他差点真以为云海州要被踏平了。
“打通邪皇朝的关系？还得靠公孙婉儿？”张小纯揉着眉心，头皮一阵发麻。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从黑丹一族搜刮来的“清心丹”，此刻倒像是给自己准备的。
说起来，公孙婉儿这名字念着都烫嘴。上次见面时，那女人笑着笑着就抽出了骨鞭，差点没把他的天尊法袍抽成筛子。尤其她那双眼睛，时而柔情似水喊“小哥哥”，时而冷若冰霜要人命，比黑丹一族的怪丹还难捉摸。
“罢了，谁让我是天尊呢。”张小纯对着空气拱手，摆出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转身迈向殿外时，脚步却磨磨蹭蹭，活像要去赴刑场。
他倒是想直接传讯，可公孙婉儿那行宫被无数鬼影笼罩，别说传讯符，就是天尊级的神识都插不进去。上次能进去，还是靠了不死禁的诡异，硬生生从鬼影堆里挤了条路。
“要不……找个借口推脱几天？”张小纯摸着下巴琢磨。可一想到大天师那副“你不去我们就全完了”的表情，又把这话咽了回去。云海州的炼灵生意确实不能吊死在圣皇朝一棵树上，邪皇朝那边的尸修数量庞大，若是能做成这笔买卖，利润能翻三倍不止。
“就当是去谈生意。”张小纯给自己打气，身影一晃，化作道流光直奔北部。
几个时辰后，夕阳将天际染成血色。张小纯悬在公孙婉儿的行宫上空，看着下方那座被黑雾笼罩的宫殿，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宫墙上爬满了半透明的鬼影，有的在咧嘴笑，有的在无声哭泣，还有的对着他做出撕扯的动作。宫殿深处隐约传来靡靡之音，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地方……比黑丹一族的山谷还瘆人。”张小纯搓了搓胳膊，正犹豫着该从哪个方向溜进去，黑雾里突然传来甜得发腻的声音：
“小哥哥，站在外面看够了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血酒？”
公孙婉儿的声音像带着钩子，钻进耳朵里就往骨头缝里钻。张小纯浑身一僵，猛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黑雾。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让声音沉下来，“我这次来，是谈正事的。”
“正事？”黑雾里传来轻笑，笑声里裹着无数细碎的鬼影，“上次你说谈正事，结果把我的尸王拍成了肉泥；上上次说谈正事，偷了我三坛‘醉魂酒’。小哥哥，你说的正事，该不会是想偷我的棺材吧？”
张小纯老脸一红。上次确实顺手牵羊拿了她几坛酒，那酒入口绵柔，后劲却足得吓人，差点没把他的元婴醉晕过去。
“这次是真的正事！”他急忙辩解，“关于两州通商的事，我觉得……”
话没说完，黑雾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红衣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到他面前。公孙婉儿斜倚在根白骨雕琢的栏杆上，红唇微勾，眼波流转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可她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还有腰间那串骷髅头风铃，都在提醒张小纯这女人有多危险。
“通商？”公孙婉儿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指甲轻轻划过栏杆上的骷髅眼眶，“你们云海州的炼灵术，倒是能让我的尸修更强。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互惠互利嘛。”张小纯干笑两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玉盒，“这是我新炼的‘镇魂丹’，对尸修稳固灵智有奇效……”
“我要的不是这个。”公孙婉儿突然凑近，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廓上，“我要的，是小哥哥你……留下来陪我一晚。”
张小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三丈，手忙脚乱地摆出防御姿态：“你别乱来！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天尊修为，你未必打得过我！”
“哦？”公孙婉儿挑眉，突然娇笑起来，笑声里黑雾翻腾，无数鬼影从地面钻出，在她身后组成道巨大的鬼爪，“那要是我布了个局，就等你来呢？”
张小纯心头咯噔一声。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的黑雾已经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牢牢困在中央。漩涡壁上浮现出无数符文，竟隐隐构成了个“困”字。
“你算计我？”张小纯又惊又怒，指尖浮现出三枚魂针，“就凭这点手段？”
“当然不止。”公孙婉儿笑着打了个响指。
随着响声，张小纯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丹田内的灵力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刚才掏出玉盒时，指尖沾了点粉末——那是从公孙婉儿栏杆上蹭到的！
“这是什么？”他又惊又怒，灵力运转越来越滞涩，眼前的公孙婉儿竟变成了两个，三个……
“没什么。”公孙婉儿缓步走来，红衣在黑雾中如同跳动的火焰，“就是点‘锁情丝’罢了，专门用来对付像你这样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张小纯的脸颊：“你说，要是让圣皇朝的人知道，通天世界的天尊被我困在这里……会怎么样？”
张小纯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祭出黑丹令，可手指却不听使唤。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公孙婉儿那张带着狡黠笑容的脸，还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
“中……中计了……”这是张小纯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念头。
黑雾缓缓合拢，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宫殿深处，骷髅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这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