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元年六月十七,南京城奉天殿前的丹墀石缝渗出血水。朱棣的皂靴踩过黏稠血渍,龙袍袖口沾着半片碎纸——那是方孝孺昨日撕碎的诏书草稿,纸角还留着“燕贼篡位”的墨痕。
钦天监的铜壶滴漏突然倒流,值守太监瘫坐在血泊里,指着檐角尖叫:“北斗第二星……坠进诏狱了!”
诏狱地底三层的玄铁牢房内,方孝孺腕骨上的铁链结着冰霜。他盯着墙角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灯芯爆出青焰的刹那,幽冥当铺的柏木柜台从石砖里浮出,柜面摆着半截断裂的“忠魂笔”——笔杆刻着建文帝亲赐的“正学”二字。
“典当物:方氏十代忠烈魂。”当铺掌柜的指甲刮过青铜算盘,夏代龙玺在当票上烙出焦痕,“所求何事?”
方孝孺的镣铐撞出火星:“我要朱棣的《即位诏》永远留白!”
掌柜掀开柜台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洪武正韵》:“再加一条——方氏血脉断绝后,南京城所有纸墨遇‘燕’字即化血。”
铁窗外传来梆子声,诏狱走廊的火把突然熄灭。方孝孺咬破手指按向当票,血珠却悬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状——第二颗星的位置钉着半枚玉圭,正是朱棣当年受封燕王时的信物。
乾清宫的蟠龙柱渗出黑血。朱棣将染血的玉圭按在龙案上,案头《即位诏》的锦帛无风自动,浮现出方孝孺的字迹:“王莽篡汉,曹丕夺魏……”
“妖术!”朱棣挥剑劈向锦帛,剑锋却穿透虚影砍中自己的倒影。御案下的暗道突然打开,道衍和尚捧着个鎏金匣子爬出来,匣内九根金针扎着方孝孺的头发。
“陛下可知幽冥当铺的‘三不收’?”道衍指尖捻动金针,“方孝孺以忠魂为质,当铺必索‘十族性命’为息……可若十族中有人自愿献祭?”
五更鼓响,锦衣卫拖着方孝孺幼子方中宪闯入大殿。孩子脖颈挂着块和田玉锁,锁芯嵌着方氏祠堂的香灰——正是三日前方孝孺托狱卒带出的“绝笔信”。
方孝孺在诏狱墙上刻完第九千个“篡”字时,铁门轰然洞开。朱棣的佩剑挑着方中宪的玉锁,锁面浮现当铺掌柜的甲骨文密语:“亲子献祭,可抵三族。”
“方先生不妨看看这个。”朱棣甩出卷《方氏族谱》,谱上七十三人的名字正在渗血。最后一页凭空多出个墨点,墨中伸出无数细丝缠住方孝孺的手指。
幽冥当铺的灯笼突然在诏狱亮起,掌柜的声音从灯笼纸里渗出:“十族已缺‘学生族’,请方先生补上顾晟等873人……”
方孝孺暴起撞向灯笼,怀中的忠魂笔却自动飞向《即位诏》。笔尖蘸着他腕血写下的“燕”字瞬间爆开,奉天殿方向传来连绵惨叫——翰林院所有典籍的“燕”字都化作血刃,割破了文官们的喉咙。
六月廿五行刑日,聚宝门外竖起十座碑林。方孝孺的舌头被铁钩拽出三寸长,刽子手每割一刀,碑上就浮现一个血字。
“方氏第十族,收讫。”当铺掌柜出现在朱棣的华盖下,掌心的北斗七星缺了第二星。
最后一刀落下时,方孝孺的断舌突然飞向碑林。八百七十三块石碑同时迸裂,碎石在空中拼成巨大的“篡”字砸向奉天殿。朱棣怀中的燕王玉圭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当票残片——原来三十年前,他还是藩王时就典当了“仁慈之心”换玄武门兵变成功。
血雨中,幽冥当铺的柜台在碑林深处浮现,掌柜将方孝孺的忠魂笔插进北斗第二星的位置:“下一单……该收‘诛十族’的怨气了。”
【幽冥档案·卷五·第四十契】
当票编号: 永乐癸未·隗字拾玖
典当物: 方氏十代忠烈魂(实收十族八百七十三命)
所求: 《即位诏》永世留白
代价: 南京纸墨逢“燕”化血;方中宪永世为当铺童子
星应: 北斗天璇碎,主文脉断绝
违约罚则: 十族怨气凝为“篡”字碑,镇燕王一脉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