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杀猪般的惨嚎同时响起!极致的冰冷与方才焚身的燥热形成恐怖的反差,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浸入冰水!
庞会、孟兴浑身剧震,如同被抽了筋骨的癞皮狗,猛地从女俘身上弹开,滚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打着摆子,牙齿咯咯作响。
冰冷的刺激瞬间冲垮了酒力与药力构筑的迷障,短暂的空白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灌顶而入,将他们彻底浇醒!他们看清了冲进来的人,更看清了自己此刻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以及……身下那两个衣衫凌乱、妆容半花的“贵妇”。
“大胆狂徒!”诸葛芸柳眉倒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指着庞、孟二人,字字如刀,“光天化日,军营重地,尔等竟敢对司马太傅府上金尊玉贵的孙少夫人行此禽兽之事!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司……司马家?”庞会如遭五雷轰顶,脸瞬间惨白如死人,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司马懿!这个名字如同万钧巨石轰然砸下!孟兴更是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腥臊气弥漫开来。
陆宇上前一步,声音冷冽如刀锋,直指核心:“庞会!孟兴!玷污司马门庭,此乃诛灭三族之罪!尔等可知?”她手一挥,几名女兵上前,粗暴地将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红绡与绿萼(此刻她们也因冰水刺激和恐惧而清醒了大半)拉了起来,护在身后,更坐实了她们“受害者”的身份。
“不……不是的!刘监军!你害我!”庞会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想扑向刘忠,却被典满和许仪像铁塔般挡住。他绝望地嘶吼着,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怨毒和灭顶的恐惧。
刘忠缓缓起身,踱步到瘫软在地的庞、孟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如同看着两只濒死的臭虫。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卷素帛和一支蘸饱了墨的笔。
“庞将军,孟将军,”刘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事已至此,嚎叫何益?若要活命,唯有一条路。”他俯下身,将素帛和笔递到庞会眼前,“将此间‘误会’,如何觊觎司马家妇,如何酒后失德,如何……认罪伏法,一五一十,写个清楚明白。签字画押!”
庞会看着那素帛,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催命符,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刘忠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凛冽的杀意:“写!即刻释放蜀汉使者!否则……”他目光扫过典满、许仪腰间的佩刀,其意不言自明,“这认罪书连同尔等的项上人头,今夜便快马加鞭,直送洛阳司马太傅案头!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太傅的军法硬!”
“写!我写!放人!马上放人!”孟兴崩溃得最快,涕泪横流,嘶声尖叫着,一把抢过素帛和笔,趴在地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歪歪扭扭地开始书写,语无伦次地认下所有污秽罪行。
庞会面如死灰,最后一丝凶悍之气也彻底消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颓然接过孟兴递来的笔,在素帛上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咬破拇指,按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典满,许仪!”刘忠收起那卷价值千钧的认罪书,冷声下令,“持此认罪书,随庞、孟二位将军,即刻入城,接诸葛大人、诸葛小姐、霍将军出营!若有半分差池,立斩此二人!”
“诺!”典满、许仪声如洪钟,一左一右,如同押解死囚般架起瘫软的庞会和孟兴,大步向外走去。
夜色如墨,营中篝火跳跃,映照着诸葛瞻、诸葛果、霍弋三人重获自由的身影。他们虽面容略显憔悴,但目光依旧清澈明亮。
诸葛瞻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走到刘忠面前,深深一揖,声音诚挚而带着探究:“刘将军高义,救我等脱于樊笼,恩同再造!然诸葛瞻愚钝,敢问将军,甘冒奇险,不惜开罪司马氏与郭淮,所求者……究竟为何?”他目光灼灼,直视刘忠双眼,试图看穿这位神秘将军心底的图谋。
刘忠并未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燃烧的篝火,越过连绵的营帐,投向北方那无边的、深沉的黑暗。那里,是洛阳的方向,是司马懿盘踞的龙潭虎穴,也是尘封着无数秘密与遗憾的时空旋涡所在。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深沉的恨意,有炽热的野心,有冰冷的算计,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执着。
“所求为何?”刘忠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他没有看诸葛瞻,依旧望着那深沉的北方暗夜,仿佛在凝视着一个看不见的宿敌,又像是在回应一个遥远的呼唤。
就在这时——
“唏律律——!”
一声清越激昂、穿云裂石的长嘶,骤然划破了寂静的寒夜!是刘忠的坐骑,那头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灵兽雪鹿!它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昂首屹立在营地边缘一处高坡之上,月光如水,洒落在它银白的皮毛上,泛起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雪鹿引颈向天,那长啸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撕裂这厚重的夜幕,直抵幽冥深处。啸声在空旷的原野上久久回荡,带着亘古的苍凉与不屈的野性,更似一种冥冥中的呼应,指向那北方深不可测的黑暗核心。
诸葛瞻、诸葛果、霍弋,以及闻声赶来的诸葛芸、陆宇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异景象所震慑,不由自主地望向雪鹿,望向它长嘶所指的北方暗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那悠长的鹿鸣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
刘忠依旧静立着,身影在火光与月光的交织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峭。他望着长嘶的雪鹿,又望向北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最终,目光缓缓收回,落在了手中那份尚带着庞会、孟兴体温与血腥气的认罪书上。
那薄薄的一卷素帛,此刻却重逾千钧。